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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九歸道:我猜天府來自噬淵。 逐白聽到這話時終于皺了皺眉,噬淵,天府竟然來自噬淵。 想來也是,天府根本不像是人間能孕育出來的玩意兒。 天府大人唯一的目的是想活。就像逐白身體里的東西,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 云間城屠城日,金大人入主云間城,帶來了天府,然后長達一千年都在舉辦天府壽宴。 這一切發生時,蘇九歸才剛剛上太清山,還是個少年人,剛當陸云戟沒幾年,連噬淵都挨不著。 在陸云戟鎮守噬淵之前,噬淵中總有魔物趁機出逃,天府大人應該算是從噬淵里出逃的魔物。 從常理推斷,逐白也是一個出逃的魔物。 唯一的區別是天府大人被金大人養成了野獸,而逐白被陸云戟養成了人。 我猜我們以后還會再見。蘇九歸道。 他不知道金大人在此地圈養天府到底想干什么,但是這么好的一批貨被蘇九歸毀了,肯定會不甘心。 蘇九歸抬頭望了望天,天上那輪月亮極為明亮,太久沒看見月亮了,覺得那是天底下最干凈的東西。 灰燼飄個沒完,洋洋灑灑落下來,落在兩人身上像是下了一場黑色的雪。 云間城過了一千年的天府壽宴終于終結了。 這樣,逐白突然問:算是完成了小狐貍的遺愿嗎? 蘇九歸沒想到逐白竟然真的還記得小狐貍的遺愿,逐白會記得蘇九歸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養出來的徒弟真的很好。 算。蘇九歸道。 他遍體鱗傷,以前這具身體只能用來當個玩物,現在卻可以手刃自己的仇人。 他完完全全完成了小狐貍的遺愿,雖然小狐貍早就投胎了,他根本看不見,可是蘇九歸感覺到一股暢快。 云間城以天府大人為由頭而產生的惡已經消失,明日云間城人會得知屠城日真相。 可能會忍氣吞聲,繼續悶頭過日子,可能會奮起反抗,再被玄符軍鎮壓。 后面會發生什么,蘇九歸懶得去考慮了。 從結果來看,跟他當時算計的一分不差。 謝謝。蘇九歸道。 他定定看著逐白,目光溫和堅定,其實蘇九歸的長相已經變了很多,相由心生,他會越來越接近自己本身的面貌。 逐白第一次見蘇九歸的時候只覺得這個狐妖跟他師尊最多三分相似,現在已經有五分了。 逐白被他看得耳根子發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蘇九歸變成狐妖之后,他總是在勾引自己。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不知道該干什么。 逐白想起身,可是他起身的動作被人打斷了,蘇九歸拽著他的衣領,猛地把他拽向自己,讓他無可逃避。 逐白垂眸看著蘇九歸的手,那只手傷痕累累,太清山咒術帶出來的傷痕深可見骨,血跡斑斑還在流血。 小白在內城。蘇九歸道。 逐白動作一停,蘇九歸和逐白原本是在鯨舟腹部,鯨舟灰飛煙滅之后他們落在云間城內,這里距離內城城門不遠。 不去見一見嗎?蘇九歸問。 他很想知道這兩人見面該是什么反應。 逐白的眸色漸深,他望著內城的方向,天府壽宴破開,內城大門沒了禁錮,現在緩緩打開。 大門就像是一張深淵巨口,里面傳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逐白本是來找小白才來的云間城,現在小白就在里面。 只要逐白過去,小白不是他的對手,他很快就會擁有完整的身體。 逐白卻猶豫了。 他很黏著我。蘇九歸靠著墻,他太累了,唯一的力氣就是用來揪住逐白的衣領子,緩緩道:他喜歡抱著我睡,喜歡跟我撒嬌,他會說我永遠保護你,他會吃你的醋,他說不讓我與你親近。 蘇九歸說話時感覺自己說話的時候五臟六腑都疼,可他必須要說,他也怕打雷,雷雨天的時候會頭疼,睡覺都睡不安穩,我必須要跟他說我在這兒,永遠都不會離他而去才行。 蘇九歸略微停頓,又道:像你。 準確地說,像逐白在太清山時的樣子,像他沒被施加咒印前的樣子。 蘇九歸從未跟逐白如此直白的聊過他身體里的兩個人,現在他聲音不急不緩,仿佛一點點把逐白整個人剖開。 我看到了,蘇九歸一直在咳嗽,他嘴角一直在流血,道:你缺了尾巴。 在天府大人的寢殿內,逐白化身成小白龍纏繞在他手臂上,蘇九歸感覺到逐白缺了點東西,他沒有尾巴。 尾巴是妖物的欲望。蘇九歸道。 他以前不懂,現在他懂了,尾巴是妖族最本真的欲望,妖族交尾用的尾巴。 可是逐白的尾巴走了。 小白從自己在云間城重生時就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永遠不會背叛他,就像是擁有無盡的愛意。 他算是你的什么?蘇九歸道,你的愛意,還是你的情/欲? 逐白停在原地,蘇九歸距離他很近,完全不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他竟然毫不避諱地說出這番話。 讓逐白根本無法回答。 轟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