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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殺靈獸,殺意和靈力缺一不可,逐白有嗎? 你有什么話要說嗎?陸云戟停在逐白跟前,靜等他的解釋。 不是我殺的。逐白有些倔強,但看陸云戟的目光又發怯,太清山不得殺生,他害怕師尊會因為這件事把他逐出師門。 嗯。陸云戟輕輕嗯了一聲。 是他殺的。逐白說話聲音越來越低。 誰?陸云戟問。 他,就是他。逐白說著沒什么底氣,誰會信他。 你胡說!旁邊聽著的小道童聽到這兒忍不住插嘴,我親眼看見你殺的,不光我看見了,他們都看見了,他們能作證,你們說是不是! 小道童指著其他人,可是其他道童被他指得更加心虛,紛紛偏移視線。 他們倒不在乎一只靈獸是死是活,他們更在乎自己能不能活,陸云戟寵逐白是出了名的,肯定不會把他怎么樣,最多就是罰他面壁思過。 倒是他們這些狀告逐白的,日后等逐白重獲自由,他們一定會被那位活閻王給掐死。 我沒看清啊。一人道。 我也沒看清。一人附和。 我反應過來,靈獸就已經死了啊。第三人睜著眼說瞎話。 第四人更為過分,阿成,你想,有沒有這個可能,我就是隨便那么一說,你好好想想,我說的也不一定對啊,是不是你看錯了? 胡說八道,我怎么可阿成想反駁,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逐白的眼睛,他原本是抱膝而坐看上去可憐兮兮的樣子,此時突然一抬眼,在陸云戟看不見的地方注視著他。 像一條蛇。 那雙眼睛黑得要命,簡直不像是人會長出來的,他才想到逐白來自噬淵,是正兒八經的魔物。 他如果今天害逐白被逐出師門,那他敢肯定,就算是他死了,這位小祖宗也能給他揪出來折磨他。 阿成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下去,我我看錯了。 他說出口,旁邊的人反而松了口氣,這不就對了嗎? 陸云戟發話:早課做了嗎? 哎呀,我功課還沒做呢。幾個道童聽到這番話心虛,對陸云戟作了一揖,一溜煙跑了。 師尊等人都走了,逐白才奶聲奶氣去叫他。 陸云戟也沒應,逐白原本是想伸手去摸陸云戟的手,看到他師尊那樣就知道大概還在生氣,他伸出去的手落了個空,只能悻悻地縮回來。 陸云戟沒有全信,逐白霸道得很,道童也不至于用這種事誆騙他。 陸云戟半蹲下來,與逐白平視,問:他是誰? 他,逐白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說,臉都漲紅了,他就是他。 陸云戟順著他的話問:嗯? 逐白知道陸云戟想聽,抓心撓肺都想告訴他,道:他很討人厭的,我不喜歡他,他脾氣不好。 逐白說到一半一停,他就是他,殺靈獸的是他,來撒嬌的也是他,這事兒被太清山人知道,陸云戟可能都保不住他。 逐白年紀小,那些長老說他沒心沒肺的,可他一個魔物在太清山想得很多,他知道這地兒除了陸云戟沒人喜歡他,生怕自己會被趕走。 逐白沒對陸云戟說一句謊,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他以為陸云戟永遠會站在他這邊,可是現在他猶豫不決,他不確定。 陸云戟看他的表情變了,從一開始抵死不認的倔強,到后面漫天的委屈,再到現在,有些害怕。 害怕是做不得假的,逐白在害怕什么東西。 逐白。陸云戟心軟了。 陸云戟心沒那么狠,彎腰去抱他,逐白小臉埋在他肩膀上,眼淚打濕了他肩頭。 陸云戟把他攬在懷里,逐白本來沒什么,被這么一摟,委屈全涌上來。 他們都說我身體里住著妖怪。 陸云戟抱著他,因為這句話一停,他收緊抱著逐白的手,輕聲說:我身體里也住著妖怪。 陸云戟身體里也住著妖怪,鬼郎中放了很多東西進去,蜘蛛,小蛇,都不是能上得了臺面的東西。 當時的逐白沒聽懂這句話,以為陸云戟只是在哄他。后來在夢中,他在蘇家村看見鬼郎中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師尊身體里真的有很多妖怪。 沒事的。陸云戟輕聲道。 逐白趴在他肩頭,說話都有些抽噎,那它怎么辦? 小孩兒都見不得生死,逐白醒悟過來時自己手上已經沾滿鮮血。 有些錯誤是沒辦法彌補的,靈獸已經死了,陸云戟不能起死回生,他倒是可以給云鹿渡一口靈氣,讓它假裝活過來,如同一只傀儡一樣,可當靈力耗盡時靈獸總會死去,逐白遲早要學會面對死亡。 他已經死了。陸云戟毫不留情地戳破這一點。 逐白張了張嘴,未曾理解死亡是什么樣,陸云戟道:有一天我也會死。 陸云戟說話很篤定,仿佛早就已經預料到自己的死亡。 師尊會死嗎?他們不都說陸云戟會飛升成仙,怎么會死呢?他也會這樣躺在冰冷的溪水里,血一直在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