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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河到了。馬車夫打斷兩人對話。 馬車夫竟然真的把他們送到了天水河,要知道蘇家村和天水河隔著十萬八千里,現實中坐馬車起碼要一個月才能到,馬車夫趕車不到半個時辰就把他們送到。 蘇九歸撩開馬車簾,明明在蘇家村已經天黑了,云間城還是傍晚。 在夢中,時間的存在變得很混亂,這也證明了蘇九歸已經距離自己的識海越來越遠,他走到了靨蛇的夢里。 跟蘇九歸想象中的群魔亂舞不同,這里顯得很寧靜。 街上小販正在收攤,遠處有人在叫小孩兒別鬧了趕緊回家吃飯,來的時候接近傍晚,家家戶戶都燃起了炊煙。 馬車就停在天水河附近,從蘇九歸的角度可以看見全貌,這時候的天水河上沒有畫舫,也沒有紙醉金迷的盛宴。 那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河,有人在上游倒泔水,有人在下游洗菜,碼頭處停留著的是幾艘漁船,漁夫打了一天的魚正準備收攤回家。 碼頭上的船家準備做最后一單買賣,扯著嗓子喊:過河一錢,最后一趟了 只是眼睛來看,很難分辨這里是夢境還是回憶,唯一確定的都是虛假的,哪怕是回憶也是幻境,因為他們無法改變過去。 這種體驗很新鮮,你明明知道這里是個幻境,里面的東西卻如此真實。 馬車停在路邊,其實距離天水河還有點距離,但是馬車夫不愿意進去。 馬車夫解釋道:聽說這地方鬧河妖。 他說著挫了挫自己的胳膊,仿佛曾經親眼所見。 蘇九歸理解他,馬車夫是蘇九歸用念力捏出來的東西,而天水河是靨蛇的老巢,跑到別人的地盤,他在這里就像是羊入虎口。 哦?蘇九歸問:怎么了? 馬車夫不算是個人,他充其量算是蘇九歸捏出來一個幻影,他對蘇九歸有求必應。 蘇九歸一問他他就答:你不知道啊?天水河是有名的嬰尸河。 蘇九歸沒有什么表情,這話溫七也跟他說過,云間城人三歲小孩兒也知道,不算多離奇的事。 馬車夫又道:天水河有河妖,在邊上走要守規矩,比如說,如果你不幸掉進水里頭,會感覺有人拽自己的腳,這時候千萬別掙扎,不然會被拽下去。 不掙扎就不會死了?蘇九歸問。 馬車夫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聽說,如果河妖抓住你的腳,你說兩句好話他就放了你。 逐白聽到這兒笑了一聲,他們當妖魔的都是要人命,起碼也要人見血,哪有說兩句好話就放人的。 馬車夫臉紅了,逐白道:你繼續,還有呢。 馬車夫繼續道:還有啊,你要是在河邊走,聽到有人叫你千萬別回頭,一回頭就上當了,會被魔音一步步引誘進入河底。 他們說魔音攝魂,會叫出你心底的秘密,不過據說聽到被叫魂的,大家都忍不住想回頭。 這聽起來很像靨蛇能干出來的事,喚出人心中的隱秘,然后再引誘你。 河妖是男是女?蘇九歸問。 如果有人聽到過河妖的呼喚,可以從聲音中辨出是男是女。 女的。馬車夫道。 這么肯定?蘇九歸問。 馬車夫仿佛聽到蘇九歸在說什么蠢話,道:肯定是女的。 馬車夫再多說也說不出什么,他屬于這個世界,又不屬于這個世界,懂得肯定不多。 剩下的你問云間城人吧,我也不知道。 蘇九歸讓他走了,只是云間城人大概不會輕易說出來。 車夫趕車離去,這證明屬于蘇九歸最后的力量走了,他接下來在云間城只能單打獨斗。 逐白問:怎么?你要給他解夢? 蘇九歸嗯了一聲,他好像在想事兒,有點心不在焉的。 逐白道:有意思啊,上趕著給一條蛇解夢。 尋常人入夢了都是千方百計想逃跑,蘇九歸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想去給一條蛇解夢。 蘇九歸道:我想知道他怎么了。 靨蛇其實不算是一種妖物,有靨蛇也會有靨魚,這不是蛇族專屬的。 有些妖失去了身體但是妖力驚人,怨念或者偏執讓他放不下人世,沒有身體但可以活在人的夢境里。 只要人還在做夢,他們就能從一個人的腦子跳到另外一個人的腦子里。 能夠變成靨蛇一定有他自己的怨念。 逐白問:你知道什么了? 蘇九歸搖了搖頭,一無所獲。 不是說嬰尸嗎?逐白道:這么多死人,總會收集怨氣。 不對,蘇九歸斬釘截鐵道:嬰兒沒有智識,他們天然只有愛而無恨,也不會產生多少怨,如果沒有人加以利用,嬰孩死去很快就會輪回。 拋棄嬰兒的人鮮少人會被報復,就是因為嬰兒的念力過于低微,他們的魂靈通常很快就會消散,不可能會報復人傷害人。 這就是最無力的地方,嬰兒會下意識對親人笑,不論父母如何,孩子永遠都會無條件愛父母。 可正因為嬰兒太過于純白干凈,連報復都做不到,人才會更加肆無忌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