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哪兒來的錢?蘇九歸問,買宅子的錢是小白的。 小白道:攢得老婆本。 蘇九歸拍了拍他后腦勺,這么小就想婚事? 小白瞇了瞇眼,緊盯著蘇九歸道:不小了。 他不小了,三百多歲了,有本事娶媳婦兒。 就算是從外表來看,他都跟溫七一樣大,只有蘇九歸才會把他當個小孩兒。 蘇九歸沒過多在這個話題周旋,等你討媳婦兒,我給你做主。 這次小白沒多說話,他只是盯著蘇九歸瞧。 蘇九歸已經走進了溫宅,根本沒看到小白。 我想娶的是你呀,小白輕聲道。 他聲音太輕了,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溫家無人,蘇九歸換下濕衣。 自打他蘇醒一直在殺人逃命,如今在才溫宅尋了個落腳處。 他也是第一次有空打量自己現如今是個什么樣。 脫去濕淋淋的外袍,一條長尾從衣擺下鉆出,毛茸茸地垂在身后。 那條尾巴仿佛跟他是兩個人,在蘇九歸的注視下竟然甩了甩尾巴尖。 到了他這個修為,人長得美丑已經不在乎了,在乎的是他的尾巴。 他第一次當妖,也是第一次知道有尾巴是什么感受。 撈在手中是沉甸甸的,狐尾毛發蓬松,通體赤紅,唯有尾巴尖上一點白。 這幅驅殼是被人當做玩物打造出來的,留有一條狐尾不算什么怪事。 蘇九歸想到自己的倒霉徒弟。 當時逐白破殼,一身澎湃妖力無法控制,化形都化不利索,天天拖著一條龍尾滿山亂跑。 太清山講究雅正,養一條龍已經是底線,逐白拖著尾巴亂跑跟光屁股滿山跑沒什么分別。 太清山全是道士,沒人知道怎么養一只精怪,更別說怎么養龍。 整個太清山除了他沒人想管逐白,他師叔一臉為難,你弄出來的,你負責吧。 逐白就這樣被扔給了自己,他原本靜心看守噬淵,一點因果都不沾,現在突然沾了一條小白龍,好像是養一個孩子。 他教學嚴苛,對待誰都是一張臭臉,太清山弟子都知道這位天才不好惹,見到他都躲著走,唯有小白龍不怕他。 他每日翻看妖典,博覽群書,明明是一個道士,為了逐白偏偏看了一座藏書閣的妖術,然后企圖教會自己那一無是處的草包徒弟。 逐白從破殼到化形就用了三個月,不到半年就長成少年人的身形,可再往上就長得慢了,百年過去也一直維持少年樣子。 逐白一身白衣,拖著一條白尾,那尾巴很粗壯,像是一根小樹樁,幾乎能支撐他的身體,尾巴上龍鱗極為耀眼。 逐白學了很久都學不會怎么收回去,每天苦不堪言。 自己還嘲笑過他,怎么一條龍,連尾巴怎么收回來都學不會。 逐白氣鼓鼓的,好像很不服氣,道:我就是學不會! 逐白自暴自棄,尋常妖物學個三年早就學會收尾,化形已經暢通無阻,可他不論怎么努力都學不會。 蘇九歸有些頭疼,看了多少妖典也沒用,他又不是妖物,怎么知道多長一條尾巴是什么體會。 你用力。 逐白問:怎么用力啊? 當時他不懂長一條尾巴是什么感受,盡是出一些餿主意,要么,你憋一憋? 逐白聽到這句話,想譏諷是什么破主意,后來看到師尊的一張臭臉,勉為其難努力了一番。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逐白的小臉憋得通紅,那條尾巴一動不動,半點動靜都沒有,逐白怒道:我不學了! 他還想再勸兩句,逐白道:你又不是妖,干嘛教我當個妖,有本事你自己憋一憋! 蘇九歸早就斷絕七情六欲,以為自己應該無悲無喜了,被這小東西氣得夠嗆,道:我當妖也當得比你好。 要是別人來聽肯定要驚掉下巴,云戟仙尊還會跟人像小孩兒一樣置氣。 后來逐白怎么學會的他不知道,只知有一天逐白突然就開竅了,不再拖著龍尾到處亂跑。 逐白推開他的窗子,跳進他的寢殿,洋洋得意道:我自己學會的,厲不厲害? 他如今成了狐妖,逐白要是看見他,估計會嘲笑三天三夜不止,還得給他寫滿太清山山壁。 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他高高在上的師尊,多長了一條尾巴。 當年做的孽現在都回饋了,蓬松狐尾在空中無意識地晃動一下。 蘇九歸無內丹,估計到能收尾還有段路要走。 沒想到他重生之后被自己的尾巴牽絆住,成了第一道坎,等他什么時候能收尾才勉強算是個夠格的妖物。 蘇九歸想到這里笑了笑,自己連徒弟都不如。 蘇九歸換下濕衣,妖物遇水干得都更快,他系上腰封時臉色還掛著笑。 一扭頭看見小白站在門口,小白沒穿溫七拿來的衣物,只是換了一件不知道哪兒來的白衣,看上去更像是個單純少年。 小白看到蘇九歸一愣,對方穿著一身粗布麻衣,沒有濕衣遮擋,背后垂著一根狐尾。 原以為蘇九歸看到狐尾會勃然大怒,誰曾想他只是輕輕放下,讓他順其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