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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慎注視著少年的背影,神情變得考究起來。 “那個是什么呀?”黎阮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秘密已經岌岌可危,還在好奇地往外張望。 他拉過江慎,后者偏頭一看,只不過是個賣糖人的攤販。 黎阮好奇心十足,車隊走了一路他便問了一路,江慎全都一一答了。車隊穿過熱鬧的街市,往皇宮的方向行去,道路兩旁終于清凈了些。 但黎阮依舊趴在窗戶邊,扒拉著車簾偷偷往外看,好像對一切都那么新奇。 江慎也覺得好奇:“就算你此前一直住在山中,但你的住所應當離京城不遠,既然對這里感興趣,為何不進城看看?” 黎阮扒拉在窗戶邊的手指蜷了蜷,收回目光:“有一些原因……” 在遇到江慎以前,他的生活是一潭死水。 數百年如一日的修行,他從來不會去想凡間如何,更不會生出想去看看的念頭。 修行,渡劫,養傷,這數百年都是這么過來的。 在親歷這些的時候,黎阮并不會覺得這樣的日子無聊。他心中有目標,為了那個目標所努力的每一日,就算少了些色彩,也可以很充實。 就是…… 不知道在經歷了這些之后,他還能不能再回到那種清修的生活中去。 黎阮忽然有些擔憂。 江慎瞧出少年的情緒好像有點低落,只當他是沒看夠,便哄他:“過幾日若我手頭無事,便帶你出宮來玩,好不好?” 黎阮注意力立即被他轉移,但又不太放心:“你不怕他們看見你,又把你當母狐貍追嗎?” 江慎:“……” 江慎按了按眉心:“別再把我比作母狐貍了?!?/br> 深受百姓愛戴,在這小家伙眼里竟然與母狐貍沒兩樣,就離譜。 江慎解釋道:“他們今日情緒如此熱烈,是因為我們乘坐的是太子的馬車。但坐在馬車里的人是個什么模樣,他們并不認識,明白了嗎?” 黎阮:“所以你只要不說你是太子,他們就不會認得你,對嗎?” 江慎:“對?!?/br> 黎阮眉宇微微蹙起:“可是這樣……他們喜歡的根本就不是你呀,只是你的名字?!?/br> 江慎眸光微動。 他別開視線,輕輕舒了口氣:“是啊,他們喜歡的,不過是太子這個身份的象征?!?/br> 不止這些百姓,從小到大,那些親近他,討好他,追隨他的人,又有誰不是沖著他的名號來的? 換句話說,脫去這身份,又有幾人會留在他身邊? 黎阮道:“但我喜歡的是你?!?/br> 他注視著江慎,認真道:“我不是因為你是太子才喜歡你的,只是因為你是江慎?!?/br> 少年真摯的眼神仿佛化作實質,輕輕敲擊在江慎心口。 江慎的眸光柔和下來。 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發,輕聲應道:“好?!?/br> . 黃昏時分,車隊停在了宮門前。 從這里開始,外頭的馬車便不能再進入,需要換乘太子御輦。太子御輦一早就候在宮門外,江慎帶著黎阮下了馬車,御輦旁有人迎了上來。 “參見太子殿下?!眮碚呤莻€年過半百的老太監,畢恭畢敬朝江慎行了一禮,又問,“殿下這一路可還順利?” 這是當今圣上身邊的內侍總管,名叫常安,跟在圣上身邊多年,幾乎算得上是看著江慎長大的。 “常公公別說笑了?!苯鞯?,“有人想對本殿下動手,險些放火燒了祠堂,讓本殿下當千古罪人,常公公沒聽說嗎?” 常公公低下頭,含笑道:“老奴只聽說那夜天降福澤,替殿下滅了大火。是天佑殿下,也是天佑我江氏江山?!?/br> 常公公伴君多年,最懂如何審時度勢。江慎聽完,只是淡淡一笑:“常公公還是這么會說話,回頭記得去東宮領賞?!?/br> 常公公朝江慎行了一禮:“多謝殿下?!?/br> 江慎又問:“常公公今日怎么有空來這里,可是父皇有旨意?” 常公公:“陛下為太子殿下準備了接風宴,讓殿下回宮后,前去乾清宮一敘?!?/br> 江慎蹙眉:“現在?” “是?!背9?,“陛下還為殿下備好了御輦,還請殿下隨老奴來?!?/br> 江慎沒急著走,先回頭看向了身旁的少年。 黎阮從下馬車開始一直安安靜靜跟在他身后,乖乖的一句話也沒說。此刻江慎回過頭來看他,他才道:“你快去吧,我回你住的地方等你?!?/br> 江慎想了想,對常安道:“常公公稍等?!?/br> 隨后,他牽起黎阮的手,拉著他走到太子御輦旁,將人扶上御輦,才道:“我很快就回來,你去寢宮等我?!?/br> 黎阮乖乖點頭:“好?!?/br> 御輦旁正跪著兩名宮女,是太子東宮的人,聽了江慎這話,皆是一驚。 “殿下,這……” 一名宮女忍不住開口。 但她話還沒說完,抬頭觸及江慎的目光,又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黎阮不懂宮里的規矩,不知道江慎這舉動有什么問題,可宮里人不會不懂。太子御輦從來只有太子能坐,若真要與什么人同乘,那也只有……太子妃可以。 這人…… 兩名宮女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疑惑和震驚。 太子尚未納妃,這幾年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此前曾有人往他榻上送人,但殿下碰都不碰一下直接把人趕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