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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小狐貍開始重新修煉后,除了每日早晚吸取精元,江慎連根狐貍毛都見不到。 這幾日,就連吃飯都不再回來,每日自己帶幾個果子出門,一去就是一整天。 還真把他當采補的爐鼎用了。 江慎坐守洞府,活脫脫守出了一種獨守空閨的感覺。 空中傳來撲騰翅膀的聲音,江慎抬眼望去,是小山雀又給他帶信來了。 但來的不止它一只鳥。 這小山雀自從送了幾次信被累著之后,終于學會了討巧。它尋來長鳴山中尚未離開的小鳥們,與它一起去京城。把當鋪準備的食物分給鳥兒們,讓這些鳥兒替它送信。 如此幾次之后,小山雀已經只需要負責引路,不再親自送信。 而且這么一趟下來,還能屯不少吃的。 江慎覺得,這小鳥要是能化形成人,去凡間一定會是個很成功的生意人。 今日也是同樣,小山雀在前頭帶路,它的身后,幾只鳥兒協力叼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布包,放到江慎腳邊。 布包里卻不是信。 來信只有一封,在另一只鳥兒口中叼著,這布包里,是滿滿一包元宵。 江慎恍然:“要過年了?” 山中無歲月,轉眼他已在長鳴山呆了兩個月有余,險些連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記了。 他沒急著管那包元宵,而是先將信展開。 信上只有四個字。 ——魚已上鉤。 小鳥們在他腳邊嘰嘰喳喳叫成一片,江慎輕輕笑了下,轉身回到洞府。先將信紙投入火中燒毀,又取了些果子出來分給那群小家伙。 “今日不必回信,去吧?!苯鞯?。 小山雀又是嘰嘰喳喳轉述一通,帶著它的小弟們飛走了。 江慎目視那群小鳥離開,才將視線投向林中。 天色不早,該叫小狐貍回來吃元宵了。 . 出門的時候,長鳴山里又下起了雪。 江慎踩著松軟的積雪走進樹林,林子里靜悄悄的,除了他的腳步聲和風聲,聽不見別的聲響。 小狐貍說過他平日都在哪些地方修煉,不過擔心打擾到他,江慎很少會去尋他。 他在林中走了一會兒,很快在一片空地上找到了熟悉的那抹鮮紅。 小狐貍蹲坐在雪地里,闔著眼眸,身上已經落滿了雪。 可他依舊一動不動,好像并未察覺到似的。 江慎停下腳步。 他認識小狐貍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認真的模樣。小狐貍總在口中念叨著要修煉,要飛升,好像修行飛升,在他眼里一點都不困難。 可怎么會不困難? 尋常妖族要修煉上百年方能化作人形,飛升,更不知要花上多少個百年。 數百年修行毀于一旦,如今一切從頭再來,換做是江慎,他恐怕做不到這么輕易就接受。 可他的小狐貍,沒有一絲猶豫,當真就這么一點一點,靠著從他那里采補來的微末修為,重新開始了。 是為什么呢? 究竟是為什么,讓他不惜這般代價都要修行飛升。 江慎仰頭望向天際。 那九重天之上……到底有什么呢? 江慎心中忽然有種古怪的感覺。 出身皇室,他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想要的,要自己爭取。只要他足夠強大,這普天之下,沒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一切都將為他所掌控。 可來到這里他才發現,他無法掌控的東西,太多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雪落得比方才更大,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邊散落下來,小狐貍的半個身子都已經被蓋在了雪地里。 江慎閉了閉眼,收斂心神。 這些時日,他越發容易胡思亂想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江慎無聲地嘆了口氣,正想上前。 小狐貍的身體忽然泛起一道紅光。 那光芒很柔和,在小狐貍周身匯成一道淺淺的光暈,將他完全包裹起來。 光影之中,小狐貍的身形開始慢慢變化。 那是一個少年。 仿佛胎兒新生一般,他的身體在光暈中蜷縮著,纖細的手臂環著膝蓋,一頭烏黑的長發在風雪中飄散開。 接著,少年從手臂間抬起頭,眨了眨眼睛。 周身光芒褪去。 江慎頓住腳步。 與前幾次目睹小狐貍顯出人形,或忽然變化成人不同,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小狐貍完整的化形過程。 少年膚色很白,他神情還有些茫然似的,左右看了看,很快看到了江慎。 眼神亮起來。 山野間的空濛雪色,都被他眼底那一點笑意襯得黯然失色。 “江慎,我筑基了!”少年喊他,“我可以化形了!” 江慎沒有回答,他注視著少年,視線從他臉上,緩慢移到了他身后。 少年意識到什么,扭頭往身后看去。 少年的身后,生著一條蓬松的尾巴,因為主人情緒高昂,尾巴尖正高高的翹起。而他腦袋上,一對毛絨絨的狐耳從發間露出來。 他蹙起眉,狐貍耳朵也跟著耷拉下來。 “尾巴……好像還變不回去的樣子?!?/br> 黎阮拽著多出來的那條尾巴,委委屈屈道。 江慎還是沒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