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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江潭落現在最聽不得有人關心自己身體。 少年不但沒進門,甚至還向后退了一步。 “不礙事,我就在這里問?!苯堵涔虉虡O了。 “……好吧,你說?!?/br> “圣君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無纖塵’的東西?” 郁書愁是司管天下醫藥之神,這世上絕不存在什么他沒聽過的,可以“滋養神魂”的東西。 在狐裘的遮掩下,江潭落握緊了拳,甚至手心都沁出了血來。 江潭落沒有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是多么期盼郁書愁點頭,說他聽過這東西。 可郁書愁卻頓了一下,然后搖頭反問:“這是什么?” 他沒有聽說過。 江潭落終于明了,這個所謂的“靈藥”并不能滋養神魂,而是同書中筆記所指那樣,是煉造鑰匙用的。 瀲水宮的偶遇,他救我,從一開始就是騙局嗎? 少年忽然笑了起來,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讓天帝都與自己演戲了? 江潭落忽的一下脫力,倒在了雪地上。 直到這個時候,他仍在笑。 郁書愁被江潭落這瘋瘋癲癲的模樣嚇到,他蹲下身想要將江潭落扶起來,卻被少年推了一把拒絕了。 “咳咳咳……圣君我求您,今晚的一切,誰都不要說?!?/br> “好,可是你問這個——” “沒咳咳,沒什么……”江潭落強忍著站了起來,他冒著風雪轉身,一邊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一邊輕聲說,“就當是我忽然,做了一場夢吧……” 現在,夢也該醒了。 深淵里見不得光的鮫人,怎配天帝布下美夢? 今晚昆侖的雪格外大,江潭落的腳印沒一會又被新雪填平,遠遠望去,似乎從未有人來過這里。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融入了風雪之中。 也刻在了郁書愁的眼底。 宿主,宿主……我們現在去哪?系統都不敢大聲說話,唯恐打破這一刻的寂靜。 去找郁照塵啊~江潭落的聲音,是與行為完全相反的雀躍,鮫人被騙了這么久,怎么能不去找他? ???你今晚就要說開啊。 怎么會,只是我情緒都上來了,還凍了半天,不在他面前演一場豈不是虧大了? 好吧,它就知道。 系統雖然閉上了嘴,但它還是有些疑惑,宿主最近一段時間攻略的明明很順利,為什么忽然要去郁照塵眼前發個瘋? 就像是猜到了它在想什么似的,推開飛光殿主殿大門的那一刻,江潭落說:沒有懷疑,沒有掙扎,只是單薄的喜歡,童話里才有。復雜纏綿、愛恨交織、情天恨?!拍芊Q得上是刻苦銘心的愛。 這一瞬,飛光殿殿門大敞,鮫人帶著一身風雪和點點血跡,出現在了郁照塵的眼前。 第12章 假作真時(三) “……潭落?”郁照塵從白玉玄冰榻上坐了起來,“你怎么了?” 淋了一夜雪的江潭落不住顫抖著。 他緊緊地抿著唇,沉默著看向郁照塵。 少年不知道,看到自己如此狼狽地出現在殿外,眼前這位三界共主,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些忐忑與……無措。 郁照塵快步走來,下意識將少年擁入懷中。 方才他一直坐在玄冰榻上,身體絕不算暖??赡呐逻@樣,在抱住江潭落的那一刻,郁照塵還是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怎么了,嗯?”郁照塵不由抱緊了還在顫抖的少年,并一下又一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脊背,“潭落遇到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不開心的,都同我說說?!?/br> 郁照塵打了一天的坐,許久未曾說話的他,再開口時聲音略顯沙啞。 一句一句,如鉤子般刺在了江潭落的心上。 “你……”少年緩緩抬眸,他的視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撞入了垂眸看向自己的郁照塵的眼底。 郁照塵的目光里滿是憐惜與專注。 你騙我。 本來已到在嘴巴的三個字,忽然如鯁在喉。 江潭落張了張口,但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竟然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人在悲傷到極致的時候,沒有眼淚,沒有憤怒,沒有質問,卻失去了聲音。 他慢慢抬手,本想用力將郁照塵推開,但大病未愈又淋了一夜雪的江潭落,哪有這個力氣? 在郁照塵眼中,江潭落就像是在回應自己一般。 他抱緊了少年,用靈力烘干江潭落的衣衫,接著輕聲在少年的耳邊說:“好了潭落,外面冷,我們先進來吧?!?/br> 此刻的溫柔,也是假的嗎? ——少年忍不住在心底里問。 此時的江潭落,幾乎失去了自己行動的能力,他渾渾噩噩地被郁照塵帶到了房間里,又渾渾噩噩地坐在了案前。 不等他想明白郁照塵這是要做什么,就見昆侖仙庭高高在上的天帝,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了一把玉梳來。 見少年不主動說,郁照塵也不問,他輕輕執起了江潭落的長發:“頭發雖然干了,但是有些亂,我先幫你梳梳,不然怕是要纏在一起了?!?/br> 夜雪和冷風的吹刮,讓江潭落如絲帶般光順的頭發也糾作一團。 按理來說,這樣的長發應該很難梳才對。但郁照塵的動作,卻輕得不能再輕,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讓江潭落一下揪痛都未曾覺察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