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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潮生花宴上,他突然出手相助便是因此。 一來二去,竟成習慣。 郁照塵本以為自己已經將鮫人帶上了仙庭,從此就不會隔三差五再看他。 但萬萬沒有想到,剛才他還是習慣性地將神識落到了偏殿,好巧不巧看到了江潭落差點摔倒的這一幕。 “別著急,一點點的來,從站立開始?!?/br> 對江潭落來說,暴露弱點是一件危險的事,久而久之他變得格外要強。哪怕被人打個半死,也要裝作沒什么事。 但這一刻他猶豫了一下,竟也一點點地反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郁照塵側身將少年帶離書架,于此同時,他的余光不由越過鮫人的肩頭,落在了滿桌的宣紙上。 江潭落描帖不久,字雖然仍說不上好看,但經過一次次練習,原本松散的結構,已經逐漸規整了起來。 重點是他隨手記下的東西,竟然比郁照塵想象的深——江潭落在學習符箓之術,且已經入了門。 除此之外郁照塵還看到:飛光殿的側殿,本和正殿一樣空空蕩蕩,但現在角角落落都被江潭落放上了小玩意。 花盆中栽著不知從哪里找來的靈草、小碗里游動的金魚和窗前的鮫紗,恍惚間令郁照塵以為自己去了凡世,或是海底的瀲水宮。 斷絕一切生機的昆侖之巔,似乎都溫柔了一點。 等他們面對面站穩,江潭落才發覺郁照塵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他身形清瘦挺拔,可只用一只手,就將自己穩穩地抬了起來。 “先試著雙腿用力,站穩,”明明是公務無數的天帝,郁照塵卻扔下了手頭的事,耐心教一個鮫人走路,“來,慢慢把重心向后移,站穩之后我再松手?!?/br> 第一次離開書案,江潭落下意識靠郁照塵很近。近到他不敢眨眼,生怕睫毛掃到郁照塵的脖頸。 “試著抬手,別擔心,我不會離開的?!庇粽諌m的聲音,如春日方才解凍的山澗小溪般清潤、微冷。 兩人離得極近,骨骼傳來的聲響又與耳道的聲音融合了起來。 郁照塵的聲音變得愈發低沉。 像是一段咒語,蠱惑著江潭落慢慢松開了緊握著他的手。 一息。 兩息。 江潭落站了整整三息,才回握對方的手腕。 “圣尊,我剛才沒扶任何東西,自己站起來了!”他眼眸忽然一亮,興奮地分享道。 “對,”郁照塵也笑著說,“多試幾次?!闭Z畢,輕輕地摸了摸鮫人的頭。 “好!”江潭落忍不住激動地說,“我覺得自己今天就能學會了?!?/br> “還要再等等,循序漸進,“郁照塵耐心道,“最快也要五六日?!?/br> 他有些不服氣:“圣尊怎么知道?” 少年的問題有一點幼稚,但郁照塵還是認真想了一下:“書愁出生時,正逢仙庭大劫,上任天帝與帝后羽化,他被帶到我身邊照管。作為哥哥,我曾看過他學步?!?/br> 千年前,天帝突然死在了仙庭,瞬間神魂具散。不只是他,仙庭有足足一半人都是如此。 直至今日,當年發生了什么依舊是個迷。一提起“仙庭大劫”眾仙莫不惶恐難安、噤若寒蟬。 江潭落雖在讀三界史書,可還沒看到這一段,因此下意識忽略了那四個字,更忽略了郁照塵輕松的語氣。 “好吧……”少年小聲念叨道。 江潭落不由抿了抿唇。 按理來說自己只是個普通鮫人,甚至“不祥之物”,是不配與書愁圣君相提并論的,但聽到郁照塵剛才那句話,江潭落就是失落。 郁照塵看到,少年忽然蔫了下來,沒有了剛才的熱情。 仙庭里的人總是隱藏著情緒,但江潭落卻恨不得將什么都寫在臉上。 這樣的他讓郁照塵感到有些新奇。 “怎么了?”他半開玩笑道,“對我還有什么不敢問的嗎?” 郁照塵這句話,忽然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 江潭落的思緒被打斷,郁照塵剛才那句話,又一次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上任天帝還有帝后…… 鮫人下意識握緊了郁照塵的手,輕抬眼眸有些忐忑地看向對方。 那條長且漂亮的上目線下,潮生花般透亮的眼眸里只印著郁照塵一個人。 “圣尊,您為什么……沒有帝后呢?” 郁照塵沒想到,江潭落最終問出的竟是這句話。 他沉默片刻,就在江潭落以為,郁照塵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卻見對方笑了下笑垂眸道:“因為我還沒有遇見心動的人?!?/br> “緣分不到,等下去也無妨,”郁照塵扶著少年坐了下來,“我只會因愛一個人而與他在一起,絕不會因需要一位‘帝后’而結契?!?/br> 最后郁照塵輕撫著鮫人的長發說:“再說,我是天帝,理應一切以三界為先?!?/br> ……應該是一切以毀滅三界為先吧。 郁照塵的神情格外認真,認真到要不是江潭落看過《濁鎩》,知道反派**oss唯愛奮斗,直到滅世事業取得圓滿成功,都沒談過戀愛的話,還真以為對方在認真聊感情。 在黑暗中長大的少年,格外向往偉光正與真愛……他可實在是太吃郁照塵這一套了! “潭落怎么好奇這個?”見少年一直不說話,郁照塵突然反客為主,半開玩笑道,“難道是有喜歡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