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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說得頭頭是道,并自認為自己講得很有道理,把王鳴一推:“你說是不是???” 王鳴興致不太高,點頭道:“是——”他拉長聲音,斜了胡磊一眼:“我說你夠了啊,圭毳也沒說錯啊,你就別好心辦壞事了行不行,你是家里有地還是有礦???真當別人不能把你怎么著了?就你這樣的小人類,一個不錯眼,真要被哪個妖怪吃了,連根骨頭都找不到,到時候給你報個失蹤,你還真以為會有人給你訴說冤情不成?” 胡磊:“…………”他被王鳴的話嚇得發抖,但是仍舊堅持道:“就算……就算……我真的沒了,我也不后悔……”說著說著,竟是委屈得不行,也不知是被恐嚇的,還是真的忍不住,眼淚弄糊了他的眼線,順著臉頰流出一條條黑線。 圭毳一時之間竟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先說王鳴還算正常:“你別老是嚇唬胡磊,真當鯊警不做事了?”只是說完之后,就那么一下,他突然覺得疲憊,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從心底的窟窿里頭冒出來,好像從他離開自己的殼開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像他想象的那般……他永遠不能再跟以往那般躲在一旁遠遠的旁觀,從踏入其中的每一步開始,所有認識的接觸過的人或者事都成了牽扯住他身體的無形的線。 他覺得有些窒息。 不等王鳴再回話。 “算了,隨你們……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圭毳起身道,他突然很想一個人靜靜。他走了沒兩步,倪鵬軒追了上來。 那一刻,圭毳忽然覺得很委屈,他想說倪鵬軒,咱們不做什么明星了。咱們回去吧,哪怕是回到那個又破又小的出租屋里頭,哪怕每天為明天要花多少錢而煩惱,也總比在這一刻,面對著別人期待的目光,承認自己其實什么都做不到要好。 但是,他看了倪鵬軒許久,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倪鵬軒也沒有說話。 半晌,還是倪鵬軒先打破了沉默:“要不我們……”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惫珉ゴ驍嗔四啭i軒的話,他都走到這一步了,難道還真能如他所愿,動不動就撤退嗎?他已經沒有后路了,倪鵬軒說得沒錯,他已經沒有殼了,只是他自己還沒有從自己過去的殼中走出來,總以為自己還能跟往常一樣。 等圭毳都調頭往回走了,倪鵬軒仍舊站在原地,他看著圭毳的背影,有那么一刻,他忽然很后悔。 他也許不該帶圭毳進這里來,他以為還是像往常一樣,圭毳會一直依賴他,他庇護著圭毳,也享受著圭毳的依賴,但是隨著時間越久,他發現圭毳對他的依賴越來越淡薄。他曾那么期待圭毳能夠真正成長起來,甚至無時無刻不再擔心真有那么一天圭毳離開了他要怎么辦,可是現在卻發現成長后的圭毳其實并不需要他了。 是他親手把圭毳推開他的身邊。倪鵬軒意識到了這件事。 圭毳才走了沒兩步,發現倪鵬軒沒有跟上來,他有些疑惑地回頭,那邊王鳴也忍不住追出來了。 向來不會對人低頭的王鳴此時竟然垂下頭,他聲音難得的低沉,帶著一種喪氣和極力克制下的忍耐:“圭毳,我錯了,我聽你的……我什么都聽你的。你不是讓我進舞蹈組嗎,我……進!” 圭毳:“……” 他眉眼彎了彎,好似王鳴說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進什么?難道我給不了發揮的舞臺嗎?” 王鳴驚詫的抬起頭。 圭毳走回練習室,臉上的疲憊已經完全看不到痕跡,他好像一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搬來椅子坐了下來。 胡磊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圭毳……王鳴罵過我了,你要真不需要……我也……” “也什么?”圭毳側過頭,他眉眼突然揚起一絲鋒芒,整個人氣質大變,好像寶劍出鞘,銳氣逼人:“想來就來,既然你要上趕著自找苦吃,我為什么要攔著?” 胡磊微微一愣。 圭毳繼續道:“表演組今天就開課了,攝影大哥可能以為我們已經涼涼了,都沒往我們這邊靠,既然他不錄我們,為了更多的鏡頭,我們只能自己去找他了?!?/br> 胡磊被嚇住了:“圭毳……”他擔心的看向圭毳,你真的沒什么嘛? 圭毳在那一刻,利用與身俱來的演技,給自己偽裝出來了一個全新的‘殼’,這個‘殼’是他偶像早期演藝過的一個角色,他把那部電影從頭到尾看了不下百遍,每一個角度,每一個眼神,他可以原封不動的復刻下來,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離了殼就一無所有,連跟人說話都緊張的圭毳。 這一刻,他是圭·冷漠·無堅不催·毳。 在那部電影里面,玄天策扮演的是一名父母雙亡,五歲就被帶去組織里面培養的冷漠殺手,那部電影的劇情非常狗血,但是玄天策的扮演,卻硬生生的把這個三俗狗血言情流的男主角給演活了。 他強大,冷漠只是他的外衣,他內里有著自己所追尋的道義,本質是一塊堅硬的鋼,但是在熾熱的溫度下,又會化作鐵水。 這樣的人,真的柔軟下來,反倒是殺傷力最大的時刻,因為他把自己融化的溫度可以融化所有的一切。 這也是圭毳最喜歡的角色,之一。 可是王鳴和胡磊都不知道圭毳此刻只是在進行扮演,他們只看到圭毳突然性情大變,只想是不是自己給圭毳帶去太大的壓力了。于是兩人更是不敢放心,他們又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要怎么去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