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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不想咬這個?!迸徕x抬眸道,“孤想咬著你?!?/br> 謝晏先是擰眉看向軍醫,又回過頭來用眼神無聲地譴責裴鈞,奈何男人將眼一閉,一副“疼死我算了”的沮喪表情。 “……”候在一旁的軍醫呆住,眼觀鼻鼻觀心,只管在燭火上烤著刀剪,當自己不存在。 謝晏咬唇,出去凈了幾遍手,回來用那塊帕子將水擦凈,重新跪坐上-床邊。 半天沒動靜,裴鈞心虛,閉著眼心想他是不是生氣了,正要給自己找個臺階下,豈料一張口,兩根手指抵著唇邊伸了進來,手上還有淡淡的皂角香。 裴鈞一愣,下意識含-住,舌尖抵在他的指腹上。謝晏飛快偏過頭,盡量保持心情平和,十分得體地對軍醫道:“抱歉啊韓大夫,殿下他……腦子燒壞了,您多擔待。您是見多識廣的,這很尋?!?/br> 軍醫看了攝政王一眼,震驚于眼前所見,心想這種世面我是真沒見過,他立刻收回視線,干巴巴道:“是,是很尋?!蔷烷_始了?!?/br> 謝晏點點頭,看著軍醫將烤好的刀剪伸到傷處,找到發白的壞rou,仔細地箭除下來。 裴鈞喉間一哼,咬在謝晏指關的力度重了幾分,但并不很疼,先前謝晏都做好了讓他咬下一塊皮rou的準備。 如果不是看到裴鈞額側和頸間繃起的青筋,以及他淋漓而出的冷汗,僅從他咬自己的力氣上來看,謝晏幾乎都要以為軍醫醫術高超,連剜rou都能做到毫無痛感了。 單是聽這一下一下的剪聲,謝晏都覺得心驚rou跳,更別說那丟到污盤上的一塊塊血布,他拿帕子擦著裴鈞的冷汗,低聲道:“疼你就使勁咬我?!?/br> “好?!迸徕x疼得嗓音沙啞,眼底布滿血絲,“你別害怕?!?/br> 謝晏道:“我害怕什么?!?/br> 裴鈞竟還能笑得出來,只是笑聲里帶著點痛顫:“那你的手抖什么?難道是在給孤的舌頭按摩?” 謝晏蹙眉,怫然用兩指夾住他舌尖扯了一下,裴鈞不遑多讓,咬住磨了磨。 軍醫除凈了肋間的壞rou,擦凈血,上了藥包扎好。又轉而去看他翻翹起來的指甲,老軍醫搖了搖頭,這情況確實是保不住了,不如拔了讓它重新長來得快,于是拿起一把醫鉗:“殿下,得罪了?!?/br> “——呃!”裴鈞只顧著盯謝晏看,不妨他突然下手,沒有控制好牙關力度,狠狠在謝晏手上咬了一口。 軍醫動作利落,下手穩準,很塊就聽咣啷兩聲,他將醫具和壞甲丟進污盤,上了藥將手包扎好。 另只手的咬傷,他也當做尋常傷口一起包了:“好了,殿下。十日內不要碰水,不要用力,這藥每日換一次。平日忌酒忌辛,多休息,可以小心行走。殿下素體康健,問題不大,身上的傷會好的快些,指甲要重新長出來得三四個月?!?/br> 軍醫又留下退熱的藥,交代他用法。 謝晏聽到這些,心里才放松下來,忙謝過軍醫,將他送出大帳。 帳外還圍了不少軍將,都等著進來問候攝政王,全被謝晏趕回去了,只留下了紀疏閑帶來的一名打雜伺候的少年小兵。少年機靈,幫忙端來熱水,在帳子里起了盆炭火后,見兩人之間眼神綿綿,似有話要說,便自覺地退到氈簾外面去了。 帳子里,因提前生了炭盆,帳里并不冷。謝晏揭開裴鈞身上的毯子,又除去了他下-身臟了的衣物。他有傷在身,不能洗澡,就擰了熱水帕子,認真仔細地幫他擦身,是一寸寸地擦過去。 裴鈞坦蕩蕩地躺著,直到謝晏的手略微一動,提起一物,“等——”話沒說完,熱帕子已經一絲不茍地擦過去了,然后他又把東西放下……裴鈞艱難地偏過頭去,微微紅了耳根。 出來打仗本是想掙出一片天地回去向謝晏炫耀,結果卻被地動山石砸得抱頭鼠竄,如今還只能躺在床上被他伺候。 裴鈞覺得有點丟人,沒話找話道:“你的手疼嗎?” 謝晏這才想起來,抬起手看了看,指根上有一圈鮮艷的齒痕,深處有些破皮,但還好:“不疼?!?/br> 他擦完身,丟下帕子,趴在裴鈞床頭小聲道:“五郎吹一吹就不疼了?!?/br> 謝晏說的溫柔繾綣,裴鈞情不自禁地在他手上吻了吻。 “好了,你該睡覺了?!敝x晏蜷起手指,撫著他的頭發道,“要多休息才會好得快?!比缓蟮皖^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謝晏皺了皺眉,“你頭發都餿了,多久沒洗過了?” 裴鈞臉色微變,想自己聞聞,但手被謝晏按住了沒得逞。他使勁吸吸鼻子,也沒聞見餿味,倒是謝晏身上淡淡的清香飄進鼻中,像是空谷幽蘭,他越發自愧:“也不是很久,不過六七八-九天而已……軍營都是糙漢子,過得沒那么仔細?!彼忉屃藘删?,“不好聞?那你離孤遠點?!?/br> 謝晏看他往里面避了避,心下失笑,在山縫里臟得跟個老鼠一樣還一個勁兒往自己身上蹭,這會兒知道害臊了。 他起身褪了臟衣,用剩下的熱水快速擦了個身,便屈膝往床上鉆:“那正好。我也有六七八-九天沒洗澡了。一個餿了的你,應當不嫌棄一個臭了的我?!?/br> 裴鈞從枕上一回頭,他已鉆進毯子里來了,面對面地朝他笑:“嫌棄嗎?” 裴鈞笑了,與他貼著額頭:“不敢嫌棄?!?/br> 怎么敢嫌棄,這世上恐怕再無第二個人,只因為一個噩夢放心不下,就不遠千里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