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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黯以為,路軼的記憶可以簡單地劃分為兩部分,規律之神的記憶和路軼本人的記憶,紅色進度條會消除后者,留下前者。 但沈黯錯了。 和其他人間辦成員不同,某種意義上,路軼沒有生前的記憶,他從誕生之初就是神明,因而在他的身體中,不存在作為普通人類的記憶。 同時,規律之神的記憶并不屬于路軼,只是路軼靈魂的附加品,因此路軼的記憶從頭到尾是連貫的。 也就是說,路軼沒有可以被紅色進度條洗去的記憶。紅色進度條雖然可以削弱路軼的戰力,但并不能讓他忘記陶燁。 在地上那襲白衣中,陶燁發現了一張泛黃的信箋。 信箋上的字跡工整,很像路軼的手筆,但又略有不同。陶燁知道,這是規律之神留下的。 寥寥幾字,是規律之神的一生。 也許是想刻個墓碑?陶燁一邊想著,一邊在山巔的巨石旁坐下,展開信箋,慢慢閱讀起來—— 【我在一無所知時獲得了世界,卻在有所知覺時失去了所有?!?/br> 呼嘯的山風奪去了陶燁手中的信箋。 看著那紙片翻飛著消逝于群山之中,陶燁仰頭看向光球。 忽而,一個瓶子從陶燁衣兜里掉落出來。 將瓶子撿起來握在手心,陶燁抬頭對著光球,搖了搖瓶中的東西。 瓶子里是微縮的宇宙,無數星辰游弋在虛空之中。 陶燁突然想起,剛認識路軼時,他問路軼,為什么自己的規律之力這么少。 路軼調侃他說:“你的水瓶很小?!?/br> 原來是指這個啊…… 陶燁從身體里抽出普紐瑪的記憶,把記憶同這瓶子一起,投向光球。 在瓶子和記憶接觸光球的瞬間,陶燁仿佛看見了宇宙碎裂。 無數星光披著淡藍色的罩衫,逐漸消失在光球中心。 …… 三年后,S市。 消毒水的氣味彌散在醫院走廊,陶燁從手術室出來,搓著被手消水洗得干燥的手腕,摘掉了頭上的帽子。 今天是陶燁在醫院實習的第三十二天。 和陶燁一塊實習的張明鶴從后面追上來,拍了拍陶燁的肩膀,問陶燁: “待會兒吃個夜宵?” 躲開落在肩上的手,陶燁淡淡地拒絕: “還有事,不吃了?!?/br> “能有什么事?”張明鶴不滿地嘟囔,跟在陶燁屁股后面往值班室走去。 在值班室換掉手術衣,陶燁站定在洗手臺前,胡亂抹了一把臉。 張明鶴仍是不依不饒地纏著: “走嘛,吃完去網吧打會兒游戲,好久沒一起玩了?!?/br> 沒理會張明鶴的糾纏,陶燁拎起自己的包,推開值班室的門,來到電梯間,和張明鶴一起進了電梯轎廂。 到了一樓,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陶燁看見了門外站著的人。 “累嗎?”穿著灰色西裝套裝的男人自然地接過陶燁手中的包,眉眼間皆是平淡的溫柔。 陶燁回頭看了一眼張明鶴,和男人并排往醫院大門口走,邊走邊抱怨:“累死了,想吃火鍋?!?/br> 被兩人遠遠甩在后面,張明鶴不滿地冷哼一聲,罵道:“行啊陶燁,重色輕友?!?/br> …… 盛夏的尾巴即將溜走,火鍋店里人聲鼎沸,rou片毛肚在沸水中上上下下,連帶著陶燁的饞蟲也蠢蠢欲動。 盯著筷尖夾著的黑色毛肚,陶燁實在忍不住,按住了身旁那人持著筷子的手,催促道: “別涮了,能吃了?!?/br> “你腸胃不好?!蹦腥说吐晞窀?,輕輕握了握陶燁的手指。 陶燁罵罵咧咧地縮回手,扭頭看向旁邊坐著的一對小情侶,注意力落在女生身旁的小狗玩偶身上。 注意到陶燁的目光,男人把涮好的毛肚放進陶燁碗里,問: “喜歡?” 陶燁收回目光,把毛肚塞進嘴里,含混不清地說道:“還行?!?/br> 過了一會兒,陶燁突然想到了什么,扭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男人,認真地問: “路處長,如果咱們真的養條小狗,誰做它爹?” 給陶燁的杯子中倒滿大麥茶,路軼把茶壺放在桌邊的置物架上,沉吟片刻含笑道:“誰都可以?!?/br> 覺得這回答沒勁,陶燁沒再說話,繼續低頭干飯。 “你不會照顧小動物,所以它應該叫我爸爸?”見陶燁沒說話,路軼試探性地補充了一句。 “那你應該是mama,”陶燁頭也不抬,把碗里的米飯扒拉進嘴里,“爸爸都是甩手掌柜,我當比較合適?!?/br> 火鍋店的落地玻璃窗外,行人穿梭于夏夜的熏風之間,影子被街燈拉長,落在二人的桌邊。 路軼停下筷子,看向窗外流動的世界,出神須臾,然后低頭輕笑了一聲,問陶燁:“你很在意誰當爸爸嗎?” “那當然……”陶燁剛想給路軼好好解釋一下父親身份的重要性,就感覺路軼寬大的手掌撫上了自己的后頸。 溫熱的觸感激起一陣酥麻,陶燁瞇起眼睛,身體往路軼那邊靠了靠。 路軼的聲音含著笑意:“mama也可以做甩手掌柜,我情愿給你當家庭主夫?!?/br> 收起爭辯的心思,陶燁抬眼注視路軼的眼睛。 在食材香氣蒸騰環繞之間,陶燁確信無比地聽見,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在對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