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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普紐瑪皺著眉,看著陶燁手上的手串,聲音不可察覺地微微顫抖。 陶燁半垂下眼瞼,微微轉了轉眼珠,回頭看向路軼和那座牢籠。 牢籠上的火焰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熄滅。 很快,這座牢籠便化為了幻影,消失不見。路軼所在的那塊水域重歸黑暗,只有路軼身上的白色襯衫分外醒目。 “讓你好好做個夢?!睕_普紐瑪咧嘴笑了笑,陶燁的眼底滿是狂妄。 陶燁話音剛落,一束刺目的光便從他們的正下方快速逼近。 那條本該沉入水底的鎖鏈,像是時光倒流中的流星,劃破密不透風的黯淡,回到了路軼的手掌。 路軼執著鎖鏈,遠遠地看向普紐瑪,聲音清冷: “的確好久不見?!?/br> 怎么可能……普紐瑪難以相信眼前的場景。路軼明明已經被他用花粉麻痹了,而控制路軼的牢籠更是堅不可摧,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在如此的錯愕中,路軼已經快速逼近了普紐瑪。 在眩目白光的裹挾下,路軼的鎖鏈以極快的速度擊向普紐瑪,鎖鏈掠過之處,水流激烈地攪動了起來。 下意識地想用胸前的杜鵑花抵抗,普紐瑪卻發現,那些花蕊對路軼并沒有效果。 鎖鏈沉重地落在了普紐瑪的肩上,強烈的力度讓普紐瑪的身體以一種夸張的姿勢蜷縮了起來。 還不等普紐瑪從這痛苦中緩釋出來,陶燁便瞅準時機,一拳揮向了普紐瑪的胸膛。 被火焰包裹著的,燃燒著的拳頭穿過普紐瑪胸口的皮膚,擊碎了普紐瑪的那顆“心臟”。 心臟碎裂的瞬間,水域的黑暗漸漸褪去,四下又恢復成了李里工作室內的模樣。 連同水域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團被縫起來的靈魂,和陶燁造出來的復制體。 陶燁站在原地,看著蜷曲在自己腳邊神志不清的李里,長舒一口氣。 幸好他賭對了。 在和普紐瑪聯手制造出牢籠囚禁路軼之前,陶燁在路軼身前說的那句無聲的話是: “這是夢,不要相信它?!?/br> 說完這句話,陶燁看見路軼的眼睛亮了亮,一如從前路軼注視陶燁的眼神那樣明亮。 到最后,普紐瑪都沒有想到,陶燁究竟是怎么識破他的技倆的。他痛苦地捂著胸口,艱難睜開雙眼,向陶燁投去復雜的目光。 陶燁知道李里想問什么,他在李里身邊蹲下,伸手將李里散在臉頰上的頭發撥開,認真打量起這張因痛苦而更顯美感的臉: “誰讓你一開始和我裝杯呢?” 陶燁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和推理。 從第一次見李里時,李里問他“夢和現實哪個更真實”時,他就覺得這些看似雜亂的事件一定和夢有關系。 人做夢的時候,在夢中經歷的所有事都是親身經歷,然而只有從夢中醒來,那些出現在夢里的事物才會真實地留在人的腦海里。 所以,那些受害者的消失,對于目擊者來說,其實是一場夢。 但為什么那些受害者真的消失了呢,因為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這是夢境。 人習慣于區分夢境和現實,但很少有人能意識到,我們的許多記憶實際上從未在現實世界發生過,它們只是夢中的靈光一現。 普紐瑪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讓目擊者無法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從而將夢境變為現實。 換言之,只要目擊者或者當事人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普紐瑪的力量對于現實而言,就會變得蒼白無力。 這一點在剛才的水域里也有所體現。初進到那個水域時,陶燁心中還有顧慮,直到普紐瑪給他看那個方框里的畫面,他終于確信,對付普紐瑪不必使用太多力量,只需要不相信夢境里的任何事物就行了。 在看到路軼捏碎陶熠靈魂碎片的剎那,陶燁的心中確實騰起了一片仇恨的霧氣,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正是普紐瑪最想要的。 現實也許真的如普紐瑪展現給他的那樣殘酷,但陶燁一生追尋的東西并不是殘酷,而是殘酷中盛放的美好。 畫面播放到路軼把康乃馨一盆盆搬到陽臺,細心地擺好時,陶燁突然想起來,在他那遙遠的幼年,他最大的敵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母親。 陶燁的母親總因為陶燁貪玩而狠狠地打他,甚至賭氣摔壞陶燁最心愛的玩具。小時候的陶燁不止一次向神明許愿,要換個mama。 可是如今的陶燁,經歷過比母親的毒打殘酷一萬倍的現實,心里卻只剩下母親做的糯米雞和蘋果白粥。 如果要他選,他寧愿讓母親天天拿棍子打他,也不愿讓那個對神明許下的愿望實現?,F在陶燁有選擇的機會,于是他寧愿恨路軼一輩子,也不想親手碾碎那些本該綻放的康乃馨。 能在時間蹉跎中留下來的并不是真相,而是美好。 虛幻的美好存在于世,萬物得以在苦寒中蓬勃。 作者有話說: 短小的一章x 第83章 陶燁抬了抬眼皮,看向站在一旁的路軼,指著匍匐在腳邊的李里問: “怎么處理?現殺還是帶回去?” 剛才的事似乎并沒有給路軼造成多大震動,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柔和,對陶燁說: “我把他帶回人間辦,你留在這里善后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