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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然。 他所有的用心良苦,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承宣帝退后幾步,片刻后深深嘆息,仿佛妥協了,自言自語道:“朕不會除你的封號,其他、其他都可以,但這個不行,唯獨這個,無論如何都不行……” 翌日朝會之上,承宣帝下旨除使君蕭玉衡參政議政、掌管六宮之權,削半數俸祿,禁足九華殿,除皇子公主外,禁他人探訪。 超會結束后,承宣帝一人坐在空蕩蕩的大殿上,回想著圣旨上如針的字句。 他身為皇帝,心地卻很善良,又與顧重明意氣相投,就像民間湊在一起嘻哈笑鬧的朋友。此次顧重明不得不發落,但那些囚犯般的折磨,他做不到。即便蕭玉衡不出手,他也會動惻隱之心,給顧重明些許優待。 但那樣的話,他就相當于向滿朝文武,尤其是向丞相府和平南侯府露出了把柄和弱點,不免留下隱患。 于是蕭玉衡故意趕在他之前出手,既做了他想做的事,又將他摘了個干干凈凈。 至于用顧重明一案牽制權臣的辦法,蕭玉衡說是覺得陰損而愧疚,但真正的意圖是要借此讓承宣帝治他的罪,然后周光、竇安、司行等人立刻就會明白,出謀劃策的人其實是蕭玉衡。 拉了仇恨,引了禍水,讓自己不至于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上腹背受敵。 蕭玉衡殫精竭慮處處謀劃,都是為了自己。 承宣帝苦笑,他仰靠在龍椅上,拼命忍著鼻酸。 當皇帝真不容易,想要保護的人不僅沒有被保護,反而要他來保護自己。 承宣帝攥緊拳頭。 所以、所以他才下了這樣的圣旨,他要蕭玉衡遠離這些紛爭,就安安靜靜地呆在深宮之中與兒女為伴,只做他的妻子,而非謀臣。 他還決定暫且冷落他不去看他,讓他離自己遠一些,隨之也會安全一些。 前朝波云詭譎,他一人面對;艱險帝王之路,他一人去走。 等到他有足夠的力量將整個天下都握在手中輕松翻覆之時,他再去找他,然后告訴他,他終于成為了他一直希望的模樣。 “父君……”小元思站在蕭玉衡腳邊,抓著他的衣裳輕輕地搖。 蕭玉衡回過神來,對著那張像極了元衍的小臉笑了,“父君在呢,思兒想說什么?” “父君,”小元思從蕭玉衡腿邊擠進書案,扒著蕭玉衡的手,踮腳往紙上看。蕭玉衡連忙將小元思抱起來放在膝頭,小元思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開心地摸著紙上承宣帝的字跡,“父皇說他的學問也是父君教的,還說父君的學問可好了,讓兒同父君好好學?!?/br> 蕭玉衡心中感慨,摸著小元思的腦頂道:“為父當初只是給你父皇開蒙,就像如今教你習字一樣。父皇的學問大都是太傅教的,字體也是太傅、大學士們監督著才練好的,為父不敢居功?!?/br> “那為何給兒開蒙的是父君,不是兒的妻子?”小元思十分不懂地撓撓頭。 蕭玉衡驚得一皺眉,“這話是哪里聽來的?” “沒有哪里聽來?!毙≡紦u搖頭,“兒看父君又是父皇的開蒙老師,又是父皇的妻子才以為的?!?/br> 蕭玉衡松了口氣,諄諄善誘道:“并非既是開蒙老師又是妻子,而是先是開蒙老師,后來你父皇登基,才又封了為父做使君。思兒要到成年后才會有妻子,如今思兒小,妻子之類的話,不可總掛在嘴邊?!?/br> “哦?!毙≡键c點頭,“那為何父皇和父君總不相見?兒與皇妹都想同父皇和父君一起用膳玩耍。兒日后娶妻,”突然一捂嘴,緊張地望著蕭玉衡,“父君,兒再說一次成么?兒日后娶妻,若見不得妻子的面,那不如不娶?!?/br> 兒子太靈了,這么大點就會問種種問題,蕭玉衡覺得頭大,又不愿隨便打發孩子,只好道:“你父皇日理萬機,很少得閑。再者……為父過去犯了錯,正在受罰?!?/br> “就是罰父皇不來見父君么?”小元思眼睛巴巴望著,覺得這真是太慘了。 蕭玉衡一愣,艱難地點點頭,“還有……不能隨意出去?!?/br> “父君犯了什么錯?何時才能罰完?” 蕭玉衡沉默,他正在想該如何向孩子說明,卻聽小元思首先道:“兒明白了,兒還小,有很多事不能問?!彼麑⑵ü膳ひ慌?,爬起身站在蕭玉衡膝頭,雙手搭在蕭玉衡肩膀上,認真地看著蕭玉衡的眼睛,“什么時候可以了,父君再告訴兒,兒愿幫父君一起受罰,兩人一起罰,罰得快?!?/br> 蕭玉衡欣慰地笑了,輕拍著兒子厚實的小屁股,“好。若需皇兒幫忙,為父一定直言?!?/br> “嗯……但是,”小元思靠上蕭玉衡肩頭,垂目捏著手指想了想,商量道,“能不能不罰不讓父皇來見兒?兒喜歡父皇?!?/br> “自然?!笔捰窈庹Z氣篤定,片刻后道,“你父皇……近日可好?” “父皇身體很好,父君不必擔心?!毙≡际中〈笕说鼗氐?,“父皇也時常這樣問兒和皇妹,兒和皇妹也都說父君身體好,不讓父皇擔心?!?/br> “嗯,你與清惠做得對,是為父……”蕭玉衡抱住兒子,頓了頓,“與父皇的好孩子?!?/br> 黃昏時,元思與清惠一同在九華殿用膳,飯后蕭玉衡陪他們玩耍消食,突然親信侍衛來報,有要事要稟,蕭玉衡的眉頭瞬間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