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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耍弄老夫?”司行猛地捏住顧重明的脖子。 顧重明梗著脖子喘息,“堂堂定國伯將兒子的終身大事當作生意來談,可笑?!泵偷厮︻^脫出司行手掌,“不必多費唇舌,出招吧?!?/br> 司行盯著他片刻,忽而不甚介意地譏笑了一聲,轉身出門,侍衛首領立刻跟上。 “老爺,是否通知世子?” “不急,讓那小子先嘗嘗苦頭?!?/br> 顧重明早料到有今日,只是不想竟來得如此之快,但這時機倒也剛剛好。 為了找個穩妥的放火人,他花了不少銀兩;先前被司幽拆穿他租衣裳相親,丟臉極了,一氣之下買了許多新衣,又趕上罰俸,本來還發愁日子怎么過,如今可好,一切迎刃而解。只是……哎。 他那些新衣尚未怎么穿,司幽都沒看到。 他是朝廷命官,又在承宣帝及蕭玉衡面前露了臉,定國伯斷然不敢私下發落了他,亦不敢直接用刑拷打。 那么,他會怎么折磨自己? 沉重的鐵門吱呀一聲推開,暗淡的月光吝嗇地跑進來,正被困意席卷卻又礙于尷尬的姿勢無法入睡的顧重明瞇起眼,只見兩條腿不斷靠近,危險的氣息越來越濃重。 他被捏住下巴,扯過腦袋摳開嘴。 氣味詭異的液體對著喉嚨直接灌了下來,甫一入腹便是翻江倒海,一陣難言的不適之后,腹中仿佛有個閥門被打開了,強烈的倒抽之力令他本能地張開嘴,任憑穢物涌出。 來人在一旁靜靜地看,等顧重明嘔完了這輪,剛一滾離地上的穢物,就又摳開他的嘴,再一碗灌下去。 顧重明這才看清,那人一手端著碗一手拎著壺,看來是要長期作戰。 那藥很猛,第一碗已經讓他嘔盡了腹中之物,再一碗下去嘔出的就是酸水,到了第三第四碗,他已然什么都嘔不出,僅能在腹中和胸口不上不下的憋悶痛苦中半張著嘴,恨不得以頭搶地。 看守他的人自然不會讓他如愿。 每過半個時辰,在他即將力竭昏過去之時便灌一碗,整整一夜,他渾身的虛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最后雙目渙散面色灰白,連哼唧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這么狠的老爹,司幽從前的日子該多難過,哎。 晨光熹微。 他如一灘爛泥窩在角落里,看守的人問:“你可愿聽定國伯大人的話?” 顧重明嘴角艱難地動了動,吐出兩個字:“……做夢?!?/br> 這兩個字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甫一說完,他便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了。 看守一愣,抬腿踢他一腳,顧重明骨碌碌滾了幾滾,肚皮微微起伏。 看守放了心,轉身出門。 不多時定國伯前來,頤指氣使道:“你還挺有骨氣。但老夫告訴你,你若不配合,幽兒也會跟著遭殃,你最好想清楚?!?/br> “呵……”聽到司幽的名字,顧重明又找回了一絲氣力,他從齒縫中擠出低低的冷笑,回想著司幽嘲笑他逗弄他的模樣,斷斷續續道,“他那么厲害,就憑你們,能奈何得了么?呵呵……你這個當老子的,就是因為……管不住他,才會拿我下手吧?我若上鉤……才是可笑……” 司行雙目怒瞪,“不識抬舉?好。接著灌?!?/br> 暗室中又只剩下了顧重明及看守二人,催吐的藥物照舊半個時辰一碗,顧重明拼命吊著一口氣,守著最后一絲清明的意志。 他想看到司幽前來救他時,那瀟灑英勇的模樣。 那一定就像三年前,文國都城上安被破,國滅之際,他不知該何去何從,唯愿一死了卻殘生,卻在喧鬧的人群中驀然看到領兵入城的司幽時一樣。 那時,大夏的玄甲軍威風凜凜,司幽當先跨于戰馬之上,面容如月清冷,身姿如日輝煌。 那便是他最渴望的模樣。 然后他改變了主意,他不想死了,因為他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顧重明露出蒼白的淺笑。 他的司幽,就快來了吧。 司幽抱著小虎站在定國伯府門外,心中亦喜亦憂。 今日一早,太常寺無故不見顧重明應卯,探查家中是一夜未歸的模樣,他以為仍是夏祭上的刺客報復,擔心顧重明有生命危險。如今看來生命危險不會有,但被定國伯府綁走的事實,遠比刺客更能激出他心中的恨意。 司幽蹲下身,將小虎放在地上。 小虎抬起腦袋急切地嗷嗚,司幽輕聲安撫:“你先回家,他不會有事,稍后我帶他去看你?!?/br> 小虎便又嗷嗚一聲,“嗖”地跑了。 司幽站起身,腰懸鴛鴦鉞,倒提斬風槊,徑直步向那扇他許久都未沾過的自家大門。 利器加身,司幽仿佛黑暗中走出的閻羅,冷月寒星般的雙眸壓抑著殺氣。 定國伯府的家丁侍衛不敢反抗、不敢詢問,甚至不敢上前,倉皇打開大門后就驚恐地連連后退。 司幽渾身煞氣,從前院通過回廊,步入內院。 這個地方他一刻也不想來,他唯有不斷去想顧重明才能勉強阻擋心中的痛苦。 司行帶著護衛從正廂急急趕來,一看司幽的模樣,大怒道:“兵刃在手,你心里還有沒有規矩二字?” 司幽停下腳步,“我奉使君之命代巡九寺五監,顧重明身在太常寺,他的事,我必須管。定國伯無故抓人,心中又是否有規矩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