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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個倒真的是你想得太多,若是今日你不提,孤是絕對不會想起這件事的。不過是誰下了這樣的死命令,孤倒是能夠猜到。 想起大哥哥的容貌,心底一陣溫熱:“你就且當是孤看不慣吧?!?/br> 母后說這天下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只愛自己一個人,再多的權勢也終歸不過是一個男人。 當年她愿為父皇孤身獨創這皇宮,這世上也只有她愿意為父皇獨闖這深淵,這世上多的是人于他同甘,卻只有母后一人愿與他共苦。 父皇最后后悔了沒有孤不知道,只是最后大哥哥截下的那旨意,卻是斷了父子親情的最后一刀。 像是母后所說,現在只為他覺得悲涼,因為從那日過后,再也不會有人愛他如此,再也不會有人愿意拋卻名譽地位,放棄榮華富貴,只看他這個人,只盼他這個人! 天下之君又如何,到最后不也被孤棄尸荒野了么。 “倒是說說,你為何就如此肯定他是孤的生父?”甩袖朝著帳篷中的主坐走去,“他親口告訴你的,還是你如此猜測的?” 孤從不吝惜用最壞的想法去揣測他人,他離開孤十五年,孤不信他真的就是這么一副傻白甜的模樣。小時候他既然會被母后許以管教孤的眾人,這么多年也能平安走下來甚至高居參謀,自然心機手段皆是有的。 “是……猜測的?!彼nD,“殿下得動作,實在是做的不算干凈?!?/br> 恩? “殿下許是不知,您剛登基時,有人來邊關找過我?!彼粗?,緊緊的看著孤的反應,好像孤是一只正在瞌睡的老虎,下一秒就會撲上去將他撕個粉碎,“說您并不是先帝的孩子,且殺死了八皇子,囚P禁了九皇子,謀權篡位才登臨大鼎?!?/br> 恩,其實也沒說錯。 “你信了?”旋身坐在披著虎皮的座椅之上,一腳踩著椅子的邊緣,抱腿而坐,“朝臣?” “不,”他抿唇,“是一個瘸腿了的太監?!?/br>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汗毛從腳底樹到發梢,整個頭皮感覺都要炸起來了:“他還活著?”孤抓著自己的腳腕,抑住了身體的顫抖,“你弄死了他對吧?!?/br> “是?!彼难凵窕秀币幌?,“殿下,您流血了?!?/br> 垂頭去看,才意識到剛才抓著腳腕的動作太狠,指甲刺破了皮膚,“不小心的而已?!碑斈曛聸]多少人知道,大太監已經死了,孤那么久都沒有看見另一個人,便以為他早早的就被別人弄死了。 卻沒想著,原來還活著:“他身上帶著圣旨?” “是?!毙』锇榇蛄恐?,“殿下,您還好么?” “恩,只是遺憾沒能親手弄死他?!碧置樕系陌毯?,“行了,圣旨拿過來吧?!睆埵稚毂蹖λ龀鏊膭幼?,“你將圣旨給孤,孤就見一見那不規矩的僧人?!?/br> “殿下,這不是交易。我只是想要告訴您,無論如何我都是站在您這一邊的。這人您若是不想見,那便不見,若是此生都不想見,臣便殺了他。告訴您,不過是希望您日后不要后悔,錯過了這個追求真相的機會?!?/br> 孤審視著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眼底的一片真誠與坦然。一如多年前他拉著孤的袖子,眼底滿滿都是對孤的護佑與期望:“孤問你一個問題,”不知為何覺得心跳有些快,“孤害你抄家滅門,更名改姓背井離鄉?!?/br> 這個問題,也是孤想要問太傅先生的:“你就不恨么?” 這個世界上,好像只有孤,恨意是那么的重,想要復仇,想要毀滅,想要他人不得安好,想要所有人陪著孤一起受罪。 “說不恨,是假的?!彼P腿坐在地上,態度隨意,“但是后來長大了,發現最該很的不應當是殿下,而應是當年掌權的那個人。吾族將他從落魄皇子捧上至遵之位,甚至連家中唯一的女子都嫁于他,他難道不該感恩么?!?/br> “這么想著想著,忽然發覺不自覺走入了岔路?!毙』锇槟樕下冻隽藸N爛的笑容,“輔佐他是祖輩們選擇的,看上他也是姑母選擇的,入宮成為您的伴讀,更是我的選擇。又有什么理由責怪他人呢?” “固然他有錯,可是對著他毫無戒備,認為他就應該感激,就應該對著我們相幫并且不求回報的我們,是不是也如他一般愚蠢。丞相能做三朝老臣,他手中有權勢卻從不和我們一樣,如烈火烹油,難道不能很好地說明什么么么?!?/br> “殿下,您被先帝廢棄,或許也是受了我們的影響呢?!彼樕系男θ轄N爛,“而且您當時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又能做什么呢。謀權篡位的不是您,殺父弒兄的不是您,我們風光數十年栽在了這里,不冤?!?/br> 他倒是看得開:“那么那些死去的生命呢?” “做錯了,就去彌補。跌倒了,爬起再來?!毙』锇檠劬镩W著光,“所以我要做保家衛國的大英雄,要盡可能的保住將士們的姓名。然后我要替你守好這江山,因為這是我們欠你的,所以要歸還于你?!?/br> “哪怕孤不是先帝的血脈?” “那你是姑母的血脈就夠了,”他嘻嘻的笑著,一口白牙,“想要讓你見一見高僧,不過是因為他總是纏著我,說想要見你最后一面。還說什么他這么多年一直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在最后的最后,見你一面?!?/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