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告訴他這件事,有什么不對么?”將軍下棋的速度比五年前快來了很多,“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睅缀跏枪碌暮谧觿倓偮湎?,他的白子就緊隨其后,快到孤產生了他根本就沒有思考的錯覺。 只是他是如何想的呢? “你的天下,你說了算?!比缃褚巡皇枪碌耐醭?,又哪里有說話的權利。沒人希望他人輕賤了自己,孤自己不想要命了是一把事兒,別人不把孤當把事兒就是另一回事兒了:“你都不怕麻煩,孤又怕什么?!?/br> 隨行的那信使看起來膽子都快被他自己抖沒了,貼在帳篷邊緣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掛飾。這幅逗趣的模樣讓孤忍俊不禁,而將軍也隨著孤轉頭看見了他的模樣,好脾氣的笑出了聲:“過來給他說一說你收集到的情報?!?/br> 那侍從自然遵從,彎腰湊到了我們跟前將他所見一一道出。孤聽著他所述條理清晰,甚至一些邊角細節都被他講到了:“你的倒是好記性,”這人長得相貌平平,可這記憶力已經趕得上孤的暗衛了。 大哥哥的記性也是一流,不過他好像更喜歡把自己的重點放在別人的反應上,而不是同眼前這人一般,放在了細節:“公子贊繆,”他笑的特別諂媚,“小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記性,比別人強了百倍不止?!?/br> 他倒是不謙虛,彎腰站在那里將他一路的見聞碾碎了細細道來。大哥哥還沒離開前,孤也不是沒想過救一救這片土地,只是外無兵權內無純臣,與其花幾十年讓他再度枯萎,倒不如破而后立。 他已經說到了蘇王地盤上的買賣行當了,不知從哪里探聽的消息,就連房子多少銀兩他都探了個清楚。聽他在那里喋喋不休,如同切身去了那城鎮,見到了那里的風土人情,見到了交易買賣,見到了百姓的作息。 “將軍看著孤做什么?”轉頭就瞧見將軍帶著笑看著孤,他眼睛彎起看著很是愉快。 “臣還是第一次,瞧見陛下因為外事,忘記了落子呢?!彼麏A著白子看孤,說出來的話卻讓孤的心跳慢了一拍,“一直以為陛下最喜歡的便是下棋,如今看來對民間的說書人,也很有興趣啊?!?/br> “孤不過是在考慮應該走哪一步而已,”急慌慌的落子,可是一掃棋盤孤便意識到中了套。下棋多是黑子先行,可眼下還未吃子,棋盤上的黑子就比白子多了三顆。他不止算計了孤這一次,將軍在孤注意到之前,還算計了孤一次。 “陛下真可愛,”將軍低聲笑了出來,低啞的笑聲抑不住的從他唇縫中迸出,難掩愉悅,“若是喜歡聽這些民間之事,且與臣一說,那么多說書人,又何苦為難陛下一人坐在這里,獨自打譜呢?!?/br> 孤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的,不是羞的,而是氣的:“把孤囚在帳篷里的,也是你吧?!?/br> “外面亂的很,”將軍倒是沒有否認,“您現在可不能有事啊?!?/br> 他本著一副全為孤著想的模樣,可孤就是能看出他裝模作樣的著想背后,調笑孤的惡趣味。倒不是說將軍在撒謊,而是眼下比起給孤解釋一個合理將孤困在一處的理由,他更享受看著孤氣急敗壞的模樣。 只要想到這一點,孤就很想抬腳踹他。 做帝王的好處就是當你想要發火,明處沒人敢違逆你。從至尊之位上掉下來的第五個月,孤第一次后悔把那個位子玩沒了。不是因為榮華富貴,不是因為至高無上,而是因為孤想要狠狠地責罰這個看孤笑話的人。 將軍大概是看出了孤的氣氛,他忍著笑干咳一聲:“陛下知道什么叫做說書人么?” “朕不是笨蛋?!惫掠X得有必要用自稱提醒一下他,孤還是舊王朝的帝王呢。 然而將軍一副渾然無覺的模樣,睜著眼給朕裝無辜:“陛下竟然知道什么是說書人?這可真讓臣倍感意外?!彼驯陡袃勺滞系暮荛L,“不過陛下知不知道,說書人除卻講一講當今的時事,還會講些恩恩愛愛?” ……他是把孤當蠢貨么? “當然啦,陛下對那些恩恩愛愛肯定不感興趣的?!彼m然抿著嘴角,可聲音將他的愉悅暴露無遺,“那臣就把您眼前這個說書人,帶走了?” 說書人? 孤扭頭打量著那信使,實際上從他進帳子到現在,孤還真的沒有仔細打量過他。本想著這是將軍的人手,孤不好多看,當然另一個原因是孤對將軍那些人手也沒多大的興趣。只是不看不曉得,如今仔細一看,這人確不像是從軍之人。 “所以,你找了個說書的糊弄孤?”說什么送信失敗了,都是假的吧。孤當初從那么多人里選定了將軍,看好的就是這個人一心為民且身有軍功。他不是會拿大事做玩笑的人,所以孤猜測他只是想要戲弄于孤,和談是真的成功了的。 然而將軍再一次讓孤見識了什么叫做跌破下限,只見他笑著搖頭:“陛下這是哪里的話,臣對陛下那可以說得上是忠心可鑒了。借了天下人的膽子,臣也不敢戲弄陛下啊?!彼Φ奶貏e開心,這讓他的話很假。 然而自覺卻告訴孤,他說的都是實話。 怎么會有人將真話說作玩笑呢? 抿嘴看著他,孤一時抓不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他說洽談失敗了,孤不信,因為蘇王確實窺探著權利??墒沁@洽談如何失敗的,眼前這個所謂的信使到底是不是真的前去洽談之人,又或者只是一個說書先生,孤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