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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卻懶得在這個秋風瑟瑟的日子,離開自己的被子。 他們打得如何,看著朕桌子上那疊戰報還有前來討要錢糧的信函,便以得到結果。只是隨著時日遞進,太傅的表情越來越糟糕,他開始告訴朕錢糧不足,開始告訴朕后儲不夠,可是告訴朕有什么用? “這不都是你應該解決的么?”公公在給朕按摩腿,他的手藝很好。 “陛下,國庫空虛?!碧祵χ蕻吂М吘吹男卸Y,他永遠是這樣規矩,言行舉止嚴苛得如同被戒尺規劃,全然是規范的樣子,沒有絲毫的逾越。這點上來講,從來視秩序于無物的將軍,與他就大不相同,兩個人可謂是天差地別。 所以,國庫空虛找朕做什么:“你要朕給你大變銀子么?”這話說的就有趣了,“誰該負責這方面的事情,就讓誰給你弄錢來。這種事情你找朕,朕也沒辦法啊?!?/br> 太傅巍然不動,一副要跟朕抗到底的樣子:“陛下,自從侍郎被您斬首以來,戶部長官民間收斂的位置空缺已久?!?/br> 恩,侍郎是個什么鬼?那是誰? 太傅的表情難以描述,他看著朕沉默許久:“陛下,”他似是下定決心,“請您下旨大赦天下,重開科舉考試?!?/br> 科舉啊…… 景朝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進行科舉考試了,起因不過是百年前朝堂科考舞弊,一舉揭發了連帶當年一品高官在內的數人,受賄賣題的不當舉止。太O祖最初不顧氏族推行的制度,最后也在當年那些氏族的后代手中,被推O翻了。 可朕卻有其他的想法,科舉考試可以重開,但是卻不是在朕的手中:“大赦天下?”這個詞往往和另一個詞連接在一起,“太傅希望,朕附書什么理由呢?” “陛下,我朝連年征戰,十年之期剛結束便再興兵戈,本已是大忌?!彼麑㈦p手交疊抵著額頭匍匐在底,“如今因戰國庫空虛,人丁凋零,百姓難安,又逢去年大旱,地方糧草缺乏。此乃天之兆……” 太傅還在遠處喋喋不休,朕卻在恍惚間想起了那日在花園內武槍的將軍。烏黑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飛舞,衣袖與袍子在風中泠泠作響,他的眉宇間滿是堅定,招式大開大合之間是過去那些武師傅沒有的果決。 將軍的動作一慣利落,就連行走都是健步如飛毫不拖泥帶水。他一直都是冷漠的,平靜的,哪怕朕說著要他一輩子都不再回到戰場,也不過是漠然的一句‘陛下還需要臣’,便將朕打發了。 那日看著將軍武槍的身影,朕最后還是問了出來:‘將軍可有什么愿望?’ 將軍怎么回答的呢? “朕拒絕?!笨粗┼┎恍莸奶?,看著一旁面帶微笑的公公,看著面前勝利的諜報,“如果這便是太傅所想告訴朕的,你可以退下了??婆e不會重開,將軍征伐之旨不會收回,大赦天下的罪己詔更不會從朕的手中發出?!?/br> “陛下?”疑問卻是公公發出的,“太傅大人所言甚是,您為何……” 這種地方,又哪里有一個殘缺之人說話的余地:“作為一條狗,”微笑著去看公公,“聽不懂主人的話,養著你也沒什么用處了,就去死好了?!?/br> 公公的臉色微變,他的垂下眼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奴才只是想要為您分憂,請陛下看在奴才伺候了您這么多年的份兒上,饒了奴才吧?!?/br> 太傅匍匐在地,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怎么樣都可,唯獨罪己詔,不可能?!睆凝堃紊险酒饋?,掀起衣擺一步一步的走向太傅,“你讓朕重開科舉,可以,你完全可以全權負責。你讓朕大赦天下,可以。但是唯獨這個……” “……不可以?!?/br> “所以,都不可以?!?/br> 大殿之上只剩下了朕的聲音,或許是因為最后的聲音太過沉重,空蕩的大殿之中全是朕不可以的回蕩:“朕什么都沒有做錯,也沒有罪行?!?/br> “可陛下!”很少見到公公與太傅站在同一個立場上說話,“如今我朝男丁凋零?!彼胝f什么朕自然知道,只是明明朕才是帝王,明明你們都只能聽朕的。 “那便征軍吧,”太傅所提出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讓各家出一名十五歲以上的男丁,這樣就有軍隊了吧?!辈幻靼酌髅魇沁@么簡單的時候請,太傅為什么就不懂,“死一個,補一個。死一雙,補一雙?!?/br> “增加賦稅,不能讓邊疆的將士們缺錢打仗。原本的稅也太低了,抬高價格,國庫就不會空虛了吧?!崩硭鶓數氖虑椴皇敲?,這個天下本身就是朕的后花園,想要他們屈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可陛下!”太傅聲音凄厲,“去年大旱,很多莊子顆粒無收啊?!?/br> 太傅這話說的有意思:“和朕有什么關系么?”側頭微笑,“朕只要結果?!?/br> 無論太傅究竟是怎么想的,第二日朕還是在朝堂之上提起了這件事情。如同朕的所料,這個政策要求在朝堂之上一片沸騰,就連一慣不管事的內監軍都站了出來,強力的譴責朕的舉動,并說愧對先皇警示。 先皇那種東西,誰會在意啊。 “既然你的興趣這么大,不如去戰場上看一看好了?!辈皇呛芟肜^續和這群人爭執下去了,因為實在很沒有必要?。骸罢髡{男丁,增添賦稅。太傅,這一年的科舉考試便全然都交給你了?!笨粗堤ь^的動作,雖然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一定是一副很生動的樣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