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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聯合這么多家族道觀都打上門了,他還沒來……”柳一弛譏諷地笑了笑,“他要是想來見我,早就來了?!?/br> “人類,你心里果然還是抱有期待?!?/br> 柳一弛不說話,專心地看著下邊的戰局,同時還得提防著他自身的安全,別不小心被張家或是饕餮一招給弄死了。 道人和饕餮的交戰時間過長,道人越來越弱,而饕餮卻越來越強,很明顯,道人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場上留下的道人數量開始急劇減少,張之中抬起眼眸憤怒地凝視著站在天空中的柳一弛,看著敵人那悠哉游哉的模樣,心里就有一股怒氣急切地想要發散出來。 那個混蛋,害死了多少道人。張之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他究竟知不知道死去這么多道人是多大的損失? 道人辛辛苦苦三百余年積攢的力量啊,就這么毀于一旦。張之中渾身戰栗,他腳下一個踉蹌,頭一次,他不得不服輸,他老了啊,他老了啊,若是再讓他年輕三十歲,就這么一個毀天鬧地的小混蛋,他絕對一開始就殺了他。 “天師,你瞪著我的眼神里有羨慕呢?!绷怀谕蝗淮蜷_了黑市的“門”,出現在了張之中的身后,隨后又趕緊走進黑市離去,乖乖,可別被張之中抓到了。 柳一弛再次站在天空之中俯視著暴躁的張之中,沖他大喊,“天師,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張之中的胸腔起伏著,那是怒火帶來的波動。他注視著頭頂上那個張揚得過分的年輕人,那是他曾活過的年紀啊,在他如同柳一弛這般的時候,剛剛登上天師之位不久,匍匐在他腳底下的道人,肯定比柳一弛此刻能看到的道人更多。 張之中在心里嘆息一聲,時光帶給他的,除了越發精進的道法和無窮的威望之外,同樣也帶走了他無盡的勇氣和肆意。他可真的是老了,也在這傷春悲秋地回憶曾經了。 曾經,這個詞動搖了張之中。能讓他站在此處回憶曾經的原因,是因為——他還活著啊。 若是他死在這里,他將會變成別人腦海中的記憶,變成一塊在石碑上用凹槽刻成的名字,若是饕餮放過了他的尸首,也許還會有人拼死帶回他的尸首回到張家,他會變成張家道人葬中的一部分,一個不腐爛不消失的軀殼。 難道要這樣嗎? 真不甘心??! 張之中一路順風順水,他十六歲就登上無數道人覬覦的天師寶座,一路迎接他的都是鮮花、掌聲和崇拜,臣服于他的道人不計其數,無人敢無視他的喜惡,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被人重視,他見過的所有人,都畏懼他,敬佩他,尊崇他。 這還是張之中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不甘心。 走吧,張之中在心里這樣對他自己說。即便已有成千上萬的道人填進了饕餮的肚子,但是,他不能死在這,他的命,比這里所有道人的命加起來都要重要。他是道人的領導,他的道人的頭,走吧,走吧。張之中,你已無力扭轉眼下的局面,離開才是正確的,然后重新組織隊伍回來收拾這個局面。 張之中再次抬起頭忘了柳一弛一眼,柳一弛接住了他的眼神。 柳一弛眉頭一皺,幾乎是立刻,他意識到張之中的眼神變了,那個一直用仇恨、憤怒的眼神打量他的張之中,眼神中居然出現了釋然,那是在說“我們改日再見”的眼神。 柳一弛沒弄錯,張之中確實準備逃跑。張之中甚至沒有通知他手底下的任何一個張家人,他自己一個人,直接跑了!直接往下山的方向疾奔。那本該是用在對戰中的疾天步,用在逃跑上也不錯啊。 “張之中跑路啦!”柳一弛立刻畫了一個擴聲符,沖著下面那群依舊在拼死抵抗的道人說道,“你們的天師逃跑了!” 道人眼里的不可置信是如此顯眼,不少道法高強的道人就喪身在他們愣神的這一瞬間。 只是看著那群聽命于天師的人不甘心地死去,并不能抹除柳一弛這兩年多來的憤恨。還不夠還不夠,他要毀了張家。 “逃跑?”柳一弛呵呵笑著,他將手又放在了黑市的“門把”上,黑市貫通整個大衍朝,既然你敢跑,我就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懦弱和不負責任。他打開了黑市的門,人只進去一半,沖著閃著刺眼白光的黑市大聲呼喊道:“天師打輸架逃跑了,天師丟下手底下的道人一個人逃跑了!” 黑市變成了柳一弛散播消息的渠道。 “天師,你的繼承人死了一個……又死了一個,天師你還不回來嗎?你們張家的天師繼承人要全死了?!?/br> “你閉嘴!”張顯壹沖著柳一弛大聲喊道,他此刻也十分狼狽,左邊整條手臂都沒了,鮮血不停地往外冒,但是他整個人被屈辱和憤怒充斥著,“你懂什么?一個私自放出饕餮的可憐蟲,你不過就是死了兩個道童,就讓這么多道人給他們陪葬!像你報復心這么強的小心眼,怎么會懂天師!” “我不懂天師?”柳一弛用飛天符將張顯壹帶上天來,他直接忽略了張顯壹眼里的震驚,“說得好像你有多懂天師一樣?你的天師繼承排第十三位,排你前面的死掉不少了,開心嗎?” “柳一弛!你這人怎么可以以如此冷漠?”張顯壹舉起了右手的劍,卻被柳一弛輕輕松松擋下了。 “悠著點,我現在要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螞蟻還容易?!绷怀跔N爛地笑了起來,“后悔嗎?”他一把擰過張顯壹的脖子,讓他看著下面慘烈的對戰局面?!拔覇柲愫蟛缓蠡??這一切,不能不說沒有你的功勞哦?!?/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