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良緣 第52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靠內卷炸了師妹的魚塘、離婚吧!我不想在七零當炮灰女配、星星茶泡飯、限定浪漫、全世界大佬都在等我覺醒、梁臨好煩、桂花藕粉【先婚后愛1v1】、蒼狼 狐貍 貓咪(1v3)、翻身娛樂圈(NPH)、敵國Omega太子帶球跑啦
“我們兩個中間隔著木柵欄,看不清彼此面容,但光聽她聲音,我都能聽出她一定是個極美的女人?!?/br> “我那年不過二十,剛被抓時自是極為害怕,但一|夜過去,又看到了一樣的人,倒是鎮定下來,開始問她這是什么地方?!?/br> 姜令窈看著她回憶中帶笑的眉眼,便知那女子跟她一定相互扶持,那女子是她心中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人。 杏花嬸道:“那女子告訴我她叫秀紅,被抓來三天了,這四天里沒有人進來送過飯,只是每隔兩個時辰,那賊人進來解開繩索,讓她去邊上的隔間如廁,每日只能得一碗水,她才勉強活了下來?!?/br> 姜令窈此時全副心神都在杏花嬸身上,聽到此處,她幾乎已經肯定杏花嬸與十四年前的雙尸案有關。 杏花嬸繼續道:“秀紅是個好人,她特別樂觀,看我難過還勸我,說她一直在找機會,即便不能逃出一條命,也要跟那賊人同歸于盡,不叫他好過?!?/br> “可我卻能聽出來,她已經是很虛弱了,聲音都有氣無力的,這樣我們如何能打得過那賊人?” 杏花嬸嘆了口氣:“但秀紅卻偏就不肯服輸,尤其是當她得知我剛剛成婚,懷有身孕時,她就越發堅持?!?/br> 杏花嬸說起秀紅的時候原本已經冷靜許多,可說到此處,她眼中淚水便又緩緩傾瀉而下。 “秀紅告訴我,她是個妓|女,早就年老色衰,時日無多了,她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但我還年輕,我有幸福的家,有相愛的丈夫,也有即將出生的孩子,她想讓我活下去?!?/br> 杏花嬸如此說著,眼淚如同泉涌,怎么都止不住。 她也不打算止住。 杏花嬸說:“因為有秀紅在,我沒那么怕了,不過兩個時辰之后,我就看到了那賊人。我聽到他拿鑰匙開鎖,聽到他輕輕走進屋中,聽到他嘴里哼著搖籃曲?!?/br> “然后他就解開秀紅,先趕她去如廁,待得秀紅回來,他把秀紅綁好,才過來動我?!?/br> 杏花嬸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看到他,我就又開始害怕,我當時太怯懦了,我為什么不掙扎,為什么不逃脫,又為什么不當面罵他一頓,讓他也嘗嘗痛苦的滋味?!?/br> 許多遭受過極端傷害的人,最后能僥幸生還,都會在生還之后反復回憶事發時的細節,他們會止不住的埋怨自己,怨恨自己為什么會被傷害,為什么沒有反抗,亦或者干脆死了算了。 杏花嬸能如此頑強活到現在,看起來也極是善良溫柔,之前村長就說過,她經常幫助村中的孤寡老少,她會如此,大抵同這位果敢的秀紅分不開關系。 姜令窈低聲安慰道:“嬸子,這不是你的錯,若換成是我,我可能也只會嚇得躲在柜子里,就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br> “我還不如你?!?/br> 這話成功安慰了杏花嬸,也把段南軻的目光引到了她身上,但姜令窈卻并未理會段南軻,她只盯著杏花嬸看。 “嬸子,你繼續說?!?/br> 杏花嬸點點頭,她用袖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淚,這才道:“之后又過了一日,這期間秀紅姐同我說了好多話?!?/br> “秀紅姐說她被綁來時屋中原本也有個姑娘,只是她來時那姑娘瞧著就不太好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過多就就被帶走,不知去向?!?/br> “秀紅姐說,如果我們能逃出去,讓我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說起此事,即便我們似乎沒有受到什么傷害,但人言可畏,做女人又尤其艱難,為了孩子,我也一定什么都不能說?!?/br> “我那時并未想到秀紅姐在告訴我以后如何生活,因為懷孕本就難受,加上無法進食,胃中疼痛不已,便一直嘔吐,大概因我太過煩人,那賊人顯然也有些不耐煩,還叫我老實點?!?/br> “秀紅姐就抓到了這一點,她做好了準備,提前解開繩索,然后開始喊?!?/br> “秀紅姐同他說我看著身體不好,面黃肌瘦的,若是死在這里,不是賣不出好價,大概是怕我真的死在那小屋里,那賊人到底不耐煩送進來一塊饃,直接塞進我嘴里?!?/br> “他這次進來是突然之舉,忘記關好房門,也就是在此刻,早就準備好的秀紅姐從床上掙扎起來,用從隔間里尋到的木棍刺入賊人的腿上?!?/br> “賊人腿上受傷,顯得非常憤怒,我眼睜睜看著他從袖中掏出一把刀,直接刺入秀紅姐的后背?!?/br> “那血濺了我一臉?!?/br> “當時我已經嚇傻了,我想去救秀紅姐,秀紅姐卻死死抱著他的腿,讓我聽話趕緊跑,我就那么傻兮兮跑了出來,沒頭沒腦往前沖?!?/br>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回去之后我就病倒了,一直昏睡了三日才勉強醒來,”杏花嬸臉上的淚再度滑落,“但我醒來之后,又險些小產,一直昏昏沉沉,待到我終于能說話,已經過去十日了?!?/br> “可到那時,一切都結束了?!?/br> 第56章 杏花嬸說的結束,大抵就是當年兩樁殺人案的結束。 杏花嬸道:“秀紅姐當時千叮嚀萬囑咐,不想讓我把實情告訴我男人,怕我帶著孩子被休棄,可我回去便病了,還險些小產無法走動,我便只能同我男人說,我得找到秀紅姐,把她救出來?!?/br> “我男人聽后都嚇哭了,只說謝天謝地我能活著回來,這也是我沒想到的,”杏花嬸道,“我便讓他去官府報案,我想救出秀紅姐,不能讓秀紅姐因我而死?!?/br> “我男人立即就去了,只是沒過半日便回來,他同我說他還沒來得及報案,就看到官府的公案上貼著告示,上面要尋的是兩個陌生女子,我男人當時便明白,救我的秀紅姐已經不在人世?!?/br> “我被關的那一日一直渾渾噩噩,逃出來后連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醒來之后也只記得是個抱著孩子的年輕男子,什么模樣都不太記得,若去報案,我也什么都說不出來?!?/br> 說到這里,杏花嬸終于痛哭失聲,那哭聲里滿滿都是愧疚和懊悔。 “當時我男人說,他不怕被人說,被人戳脊梁骨,被人暗地里嘲諷,但他怕我們的孩子被人說是野種,一輩子都活在這種折磨之中,”杏花嬸哭得嗚嗚咽咽,“我們都太自私了,太自私了,為了自己,我最終沒有報案,把這件事永遠埋進了心底?!?/br> “這十四年來我沒有一日不心驚膽戰,生怕再聽到什么花妖殺人的惡事,我努力幫助每個需要幫助的人,就像當年秀紅姐救了我一樣,十四年都過去了,那個殺人魔再也沒出現,我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誰知……” “他殺了小珍?!?/br> 杏花嬸咬牙嘶吼著,她滿臉都是淚痕,眼睛紅得如同地獄來的惡鬼,目光里只剩下單純的恨。 “他為什么不能去死?為什么死的不是他?小珍那么好,秀紅姐那么好,為什么就要那么痛苦地死去?!?/br> 她吼完這一聲,便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她的哭聲是那么悲傷而怨恨,讓鐵石心腸的錦衣衛們都不由有些動容。 待她哭到幾乎要抽搐過去,姜令窈才起身來到她面前,她微微彎下腰,直接用帕子幫她擦干臉上的淚。 “嬸子,你能把這些說出來,實在令人敬佩,”姜令窈柔聲安慰,“對于一個女人,一個母親而言,要說出這些,可能就要承擔數不清的罵名,自己的孩子可能都會生活在陰影里,但嬸子你還是說了?!?/br> “你沒有隱瞞任何事,原原本本把當年的故事告訴了我們,給了我們對于兇手的最完整的線索?!?/br> “我很感謝你,我想那些死者也會感謝你?!?/br> “無論是秀紅姐還是小珍,他們都不會恨你,因為殺她們的不是你,你跟她們一樣都是受害者,她們要恨的都是那個兇手?!?/br> 姜令窈用帕子輕柔擦掉杏花嬸臉上的淚,杏花嬸仰起頭,就那么怔忪地看向姜令窈。 姜令窈眉目之間接是堅定,她看似是個柔弱女子,可她身上的那股剛毅,卻令人無法忽視。 她身上的堅定感染了杏花嬸,杏花嬸竟漸漸冷靜下來,沒有剛才那么悲傷。 姜令窈的目光篤定,她一字一頓道:“杏花嬸你放心,你所供述的舊案案情,只會記錄在案件卷宗和錦衣衛卷宗中,其余所有人包括衙差等皆不會知道你為何來縣衙,我們不會把你的事說給任何人聽,他們只會以為你是來認小珍尸體的?!?/br> “我可以保證,不會讓你跟丫丫遭受這些流言蜚語,不會讓受害者再一次受到傷害?!?/br> 姜令窈的話令杏花嬸眼中漸漸閃爍出星星點點的亮光,她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哽咽道:“多謝大人?!?/br> 此時段南軻才開口:“錦衣衛同樣可以保證,如此,你可放心了?!?/br> 杏花嬸又想哭了。 但她卻強忍住淚水,道:“我想去看看小珍?!?/br> 姜令窈點頭,段南軻便讓裴遇領著她去認尸,待得杏花嬸離開,姜令窈才重新皺起眉頭。 “大人,杏花嬸當年年輕有孕,她被綁之后驚慌失措,已經記不清綁架他的人到底住在何處,但根據她證詞里的幾處細節,我以為當年囚|禁關押死者的地方應該就在白河沿岸,并且應該在宛平之內?!?/br> 方才兩個人皆聽得仔細,一點細節都未有錯漏,段南軻便頷首道:“正是如此,若囚|禁她之處在通州,那她必不可能渾渾噩噩走回家中,這只能說明兇手囚|禁人的屋舍就在白河村附近,不會超過三十里?!?/br> 能推論出這些細節,已經另眾人振奮,誰也想不到當年的案子還有幸存者,而這名幸存者又認識第三名死者。 當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切自有天意。 姜令窈道:“只是不知兇手是否還住在此處,畢竟當年有幸存者逃生,他不可能還留在原地?!?/br> 段南軻卻道:“也并不盡然,聽杏花嬸所言,這個兇手很是自信,他對于殺害弱小的女子根本就不驚恐,以至于才被秀紅抓到時機,不僅救了杏花嬸,還重創了兇手,兇手這十四年都未有翻案,不知究竟為何,但我猜大抵跟秀紅有關?!?/br> 兩人越說越專注,姜令窈猛地聽到秀紅的名字,突然道:“秀紅跟秀盈兩個字實在太像,莫非真的是同一人?若當真是同一人,那么當年秀紅確實來了宛平,并在宛平失蹤,我們可用她的兩個名字在名錄上搜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br> 姜令窈一口氣說完,然后道:“根據杏花嬸的證詞,我們可以知道當年兇手人很年輕,高高瘦瘦,那么年齡大約在三十之下,而且他當年為了誆騙受害者,還拿襁褓中的嬰兒做誘餌,若是專門為了誆騙受害者特地搶奪偷盜嬰兒,養育起來頗為麻煩,因此我們可以推測孩子大概就是他親生的?!?/br> 段南軻若有所思:“那么也就是說,他應該也有妻子?” 姜令窈微微一頓,調查這個案子以來那些細枝末節的線索全部都串聯在一起,姜令窈眼睛一亮,她道:“榮娘會不會就是他的妻子?” 段南軻略一挑眉,眼眸里卻也多了幾分興致盎然,他道:“若當真如此,一切都說得通了,對于榮娘的身份我們也更好查一些?!?/br> “我們假定榮娘跟兇手是夫妻,在兇手行兇時榮娘已經誕育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杏花嬸親眼所見,做不得假,但杏花嬸卻并未看見過榮娘,結合老繡娘的話,也就是說榮娘要么不在囚|禁之所,要么在兇手犯案時已經病重或者身故,因此她既不會出現,也不會再拿繡片去繡坊賣錢,自此之后就再未出現過了?!?/br> “而兇手會如此執著于榮娘的繡片面衣,把它作為妝點死者最后的點綴,足見兇手對這繡片面衣的癡迷,亦或者可以當做對榮娘的癡迷?!?/br> 段南軻如此說著,但姜令窈卻依舊眉頭緊鎖,她突然道:“若榮娘并非他的妻子呢?” “并非他的妻子?你是說……” 姜令窈語氣沉重,她垂下眼眸,看著手里的驚堂木:“若榮娘并非他的妻子,而是他第一個受害者呢?那么她……” 那么榮娘所遭受的,一定是非人的折磨,她不光被兇手綁架囚|禁,甚至被他侵|犯生下孩子,這個孩子甚至還被兇手利用,用來誆騙綁架更多的受害者。 這個兇手之殘忍,手段之殘酷,令姜令窈渾身發冷。 只要是個人,聽到這般殘暴凌虐的惡行,都會覺得難受,尤其是姜令窈這樣的刑名官,更恨不得手刃兇徒,還死者一個公道。 段南軻見姜令窈面色難看,便知她定是心緒難平,他往茶杯里倒了一碗暖茶,推到姜令窈手邊:“吃口茶?!?/br> 姜令窈一口把茶灌進口中,溫熱馨香的茉莉香片氤氳在她口唇之間,令她心中的焦慮漸漸舒緩下來。 審訊室內幽幽暗暗,似乎一絲光明都無,姜令窈緊緊攥著手,失神看著正在燃燒的燈籠。 段南軻的聲音很清冷,那種冷靜和理智,同他平日的表象迥然不同。 他道:“我們能查到這么多線索,已經比當年要強,兇手時隔多年再度犯案,一定有其他原因,順著這些零散的線索,我們最終可以抓住這條線,抓住這個殺人魔?!?/br> 姜令窈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閉了閉眼睛,在腦海深處開始回憶這個案子目前為止所有的線索。 她一邊回憶,一邊道:“先不論榮娘是否為牽扯本案,只憑杏花嬸描述,我們便可知當年秀紅反抗時刺傷了兇手的腿,是否因此讓兇手腿上受傷,不|良于行?” 段南軻沉聲道:“有這可能?!?/br> 姜令窈道:“那么我們如今所有的線索,便已經可以推論出兇手的大致輪廓,十四年前他是一個帶著襁褓中嬰兒的年輕父親,十四年后,他的年紀大約在不惑之年,若那個孩子還活著,應當已經長大成人,若是父子兩人一起生活,那么便更好尋找一些?!?/br> 姜令窈道:“根據杏花嬸所說,當年那她是在宛平被綁,又被囚|禁在宛平,那么十四年前死者的尸體會出現在通州,便能說明兇手是故意把尸體帶進通州拋尸,根據我們一開始的分析,他在當年還應該有一艘小舟?!?/br> “把尸體藏在小舟之下,就可以順利進入通州,但他進入通州之后還需要把尸體從白河搬運至城內,如此也不知是如何辦到的?!?/br> 段南軻若有所思道:“難道兇手在通州也有正經營生?” 第57章 姜令窈一頓,她猛地睜開眼睛,道:“如此便合理了,他要么是漁民,會來往宛平和通州兜售魚貨,要么就在宛平有正經營生,搬運貨物不會被人懷疑。但那只是十四年前,待到如今,他把拋尸的地點換回了宛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