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都抵不過膽顫心驚。

    顧亦徐竭力隱藏膽怯，不想表現出來。

    更是趁程奕開口前，她忽然問：“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幾點?！?/br>
    “三點，凌晨三點?！?/br>
    顧亦徐說：“我太困了，明天還有場考試?！?/br>
    “是今天?！?/br>
    顧亦徐尋思，也對。

    好在早上沒課，“看了一通宵，總算復習完筆記，現在可以睡覺了?！?/br>
    提到睡覺一詞，程奕臉色即刻微變。

    “可我還是有點緊張?！?/br>
    顧亦徐糾結會兒，還是說出口：“我想請問，你能陪我睡一晚嗎？”

    程奕倏然抬眼，詫異地看過來。

    作者有話說：

    16章皇后鎮月亮那里，程奕問亦徐是否14歲拍攝的照片，其實也是想到當年的自己。

    第62章

    她分明剛剛還在因為過度撫摸,而感到害怕慌神。

    從未被他人觸碰過的地方，受到如此對待，陌生的觸感光是匆匆回味一瞬,足以令她坐立難安。

    方才沉淪在那段陰暗過往，極致窒息感使人理智全無,不由失了力度。

    顧亦徐指尖輕輕繞著發尾打圈,半捂著胸口，心想那里會不會已經紅了。

    黑暗中，床的那一邊,呼吸淺得幾乎微不可聞，仿佛陷入沉睡之中。

    可事實上,才從噩夢抽身,一切太過真實,都是他切身經歷、始終無法擺脫的夢魘，眼下程奕能睡著才出奇。

    兩人同床共枕,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伸臂碰不到彼此,蓋一床被子純睡覺,但各懷心思,誰都無法安然入睡。

    終于,顧亦徐忍不住出聲：“你睡了嗎？”

    “……”

    程奕閉眼假寐,沒回答。

    架子床很大，睡兩人綽綽有余,顧亦徐以往從不覺得自己的床狹窄,她能從一邊翻五六個身子到另一邊,可多了個程奕,那就大不相同了。顧亦徐只覺得稍微滾一下,便能滾進他的懷里。

    于是，顧亦徐紅著臉，往左邊翻了個身，如愿被程奕接了個滿懷。

    ——他果然沒睡著。

    結實有力的臂彎環過腰肢，頭頂上方很快傳來一聲嘆息：“這么不安分?！?/br>
    “你答應我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br>
    “不怕我了？”

    顧亦徐搖搖頭，因躺著不方便，更像是埋在他胸膛輕蹭。幾縷發絲拂過下巴、脖子，癢得難耐。

    柔軟軀體隔著薄薄睡衣，與他緊密貼合，溫度通過每一寸相接壤的皮膚傳遞過來，

    程奕感覺喉嚨發緊。

    “剛才是意外，現在你清醒過來，我沒什么好擔心的?！?/br>
    程奕抬手，從腰間劃到后腦勺，捏了捏她白嫩的耳垂。

    “你再抱著?！彼统恋溃骸鞍l生了什么，我不負責的?！?/br>
    顧亦徐閉眼，輕笑發出氣音：“你不會?！?/br>
    不知是相信他做不出這樣的舉動，還是相信他一定會負責。

    程奕微微挑眉。

    顧亦徐的膽大超出他的想象，溫軟兔子吃起草來也是毫不猶豫。這樣緊密相擁，窈窕有致的身形被直接感知。

    實在煎熬。

    卻又怕再嚇到她，只能隱忍壓抑。

    程奕心浮氣躁，想翻身移開點。誰知，下一刻，纖細胳膊將將攬過他的肩頭，安撫性輕拍幾下。

    “知道你難受?！?/br>
    顧亦徐靠著他的胸膛，悶悶道：“我會一直陪著你?！?/br>
    “……”

    “不論你是好或壞，我都不會害怕?！?/br>
    最初動心時，程奕對她可沒現在這么好，又冷又硬，油鹽不進，怎么討好都沒用。

    聲音越來越輕，”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就喜歡什么樣的你?！?/br>
    身體周遭頓時一暖，程奕扯開被子，他置身在微涼空氣中，整張被子將顧亦徐包得密不透風，程奕終于毫無顧忌地緊緊摟住她，動作強勁有力又小心翼翼，像是對待一件無價珍寶。

    耳邊傳來低低一聲，“嗯?！?/br>
    顧亦徐揚起嘴角。

    她是真的累了，強撐著眼皮說完那些話，很快沉沉睡去。

    臥室花香味依舊馥郁，但較以往淡了許多。興許是臥室主人很長時間沒再依賴花香。

    程奕沒有半分困意，趁著月色，目光悄然描摹過顧亦徐的臉龐，在安然入睡時，她自有一股與世無爭、淡然處之的氣質，很難會叫人生出任何負面情緒。

    這是張絕對稱不上頂漂亮的臉，卻對程奕有致命的吸引力。顧亦徐一出現，他的目光緊隨其后被牢牢粘附。

    最后一點陰霾被驅散，程奕從未有過這般安寧的心境。

    “以后不會傷到你了?！?/br>
    他像是對自己承諾：“我保證?！?/br>
    忍不住傾身——

    小心避開破損的地方，啄吻顧亦徐的唇。

    極輕極慢，一如最后的那句話。

    “睡吧?！?/br>
    ·

    ·

    講臺上，系主任眼神脧巡過教室，警惕有個別學生作弊抄襲。

    她并不疑心有人上網抄答案，因為考試題型是兩星期前親手出的，考得都是課上講的內容，網上一道都查不到。

    氣氛一度凝重，大部分學生事先做足功夫，起碼能寫出個大概，至于對或不對，那就另說了；剩下沒復習好，或者平時壓根沒認真聽過課的學生急得扎耳撓腮，恨不得當場翻書，奈何系主任盯得實在太緊，根本找不到絲毫可趁之機，只得硬著頭皮瞎寫，涂鴉似地交了一堆公式上去，表格數據填得五花八門，擇優方案分析得狗屁不通，反正填滿是必須的，交白卷不值當，只盼師太怎么都看在卷面上，給個一兩分辛苦分。

    交卷時，系主任叫住一個女生，戴著帽子口罩，把臉遮得嚴嚴實實。

    “這位同學你等等，把?？眠^來，口罩摘了?！?/br>
    系主任皺眉，瞥了顧亦徐幾眼，對照著?？ㄉ系恼掌?，確認不是替考，將?？ㄟ€回去，收了卷子：“行，你走吧?！?/br>
    鄭丹蕙提前幾分鐘交卷，已經在走廊等著了，為這考試周幾天沒睡安穩覺，困得哈欠連天，

    她打了個哈欠，瞧見顧亦徐走來，剛準備說話，張開嘴還沒合攏，忽然愣住。

    “你的臉——”

    眼圈和嘴唇都是紅腫的，下唇顏色嫣紅，還有道結痂口子，看上去楚楚可憐。

    昨晚走前不是這樣子……

    蕙蕙有些傻眼：“你這一晚上干嘛去了？”跟被誰啃了似的。

    “大驚小怪?！鳖櫼嘈齑魃峡谡?，“我自己咬破得不行啊?！?/br>
    “你跟自己什么仇什么怨，下這么重的狠手?！?/br>
    “天氣太干燥，不小心的?！?/br>
    鄭丹蕙狐疑，“那你眼睛怎么回事，別跟我說是風太大吹的?！?/br>
    顧亦徐一噎，本來還真打算這么說呢，這下被她提了，只好臨時換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總之顧亦徐不希望讓旁人知道這是程奕干的，她雖然有好奇心，卻也是保守秘密的人，程奕對他父母的事諱莫如深，顧亦徐不想追問，更不會把蕙蕙牽涉進來。

    顧亦徐起先還擔心著程奕的狀態，唯恐程奕又做噩夢，所以拉著他睡了一晚。但實際上，她似乎多慮了，程奕恢復常態的時間快得離譜，幾乎是第二天一早，神色自若如同無事發生，仿佛昨晚發生的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顧亦徐將信將疑，準備試探一下，看程奕到底是真的恢復正常，還是故作鎮定。

    到了晚上，距離睡前還有一段時間，程奕躺在床上玩球。他腳傷沒好，重心放在左腿上，站久會有點累，這段時間盡量采用坐或躺的姿態休養。

    棒球拋到兩米高，掉落后穩穩接在左手手心，來回拋接。顧亦徐冷不丁開門，把他嚇了一跳，球沒接住砸到臉上。

    顧亦徐連忙道：“對不起?！?/br>
    “……”

    棒球外軟內硬，不是一般的疼。

    “能不能敲門再進?！?/br>
    “我忘了?！?/br>
    程奕捂著砸中的鼻子，酸脹不已，他撐坐起身，“有什么事?！?/br>
    顧亦徐反手合上門，身后抽出個枕頭，丟到床頭另一邊，一骨碌爬上了床。

    “我來陪你睡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