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貸養貸】

    成志揚原先那些錢是什么時候欠下來的已經查不出了，但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已經負債十萬塊了，如果不及時堵上，這個數字只會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姜妍翻著那些聊天記錄，覺得與系統所說的原本軌跡相比，成志揚對她似乎也沒那么有信心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沒耐心的人，因為債務問題越來越急躁，自然就沒有上輩子的游刃有余。

    系統忽然說【你可以搜一下孔靜姿的社交賬號】

    “怎么？”姜妍不解，但還是拿起了手機。

    與此同時，系統甩給她一個名字。

    孔靜姿的id就是她的本名，她是一個非常熱愛分享的人，從她發動態的頻率就能看出來。

    姜妍一點開，就有一條新發的動態跳了出來，那圖片中有一雙牽著的手，兩只手握著，放在女生的大腿上，拍照的顯然是男生，因為女生的另一只手還抱著花，跟姜妍旁邊放著的這束一模一樣。

    姜妍看看手機，看看花，然后往下滑了一下，跟系統說：“他擱這養魚呢？”

    系統似乎都學會看笑話了，沒回答姜妍的話，又甩給她一串數字。

    姜妍又搜了一下，什么都沒有。

    系統提醒她【這是個微信號】

    姜妍搜了一下，點擊加好友，對方的頭像是一盆花，沒有任何阻礙的，甚至都不需要等，就自動通過了驗證。

    對面馬上就彈出了一個消息。

    【大學城妙語花房】特價鮮花等你秒殺，限時只要九塊九，先到先得，過時不候，點擊看朋友圈，拼團送貨到宿舍！

    姜妍：“……”

    【大學城妙語花房】同學，買花嗎？

    姜妍：“……”

    姜妍點開妙語花房的朋友圈，看見了圖片中一模一樣的花束。

    姜妍：“……”

    系統【親，九塊九買一送一哦】

    姜妍：“……”

    姜妍看著這個店家的頭像，那是一大束藍色漸變白玫瑰，比她旁邊放這束大了五倍，很特殊的夢幻花種，像精靈一樣。

    姜妍一眼就喜歡上了，于是她問：“頭像也買一送一嗎？”

    【大學城妙語花房】不，那是鎮店之寶，899一束，不參與任何活動。

    姜妍：“……”

    “在看什么？”

    姜妍正要跟自己的辣雞系統大戰三百回合，頭頂就忽然想起一個聲音。

    她抬頭，秦御就站在那里，肩上披著個浴巾，頭發還在滴水，滴在脖子上，水珠順著脖頸滑落到鎖骨，然后沿著漂亮的肌rou線條一路往下，與其他水珠交匯，而那前天還受傷的地方，皮膚已經愈合，只留下一道淺紅色的疤痕。

    其實疤痕之下的內傷并沒好全，畢竟秦家雄也不是個小角色，前幾天，秦御為了讓他說出實話、說出這個手環的設計到底是什么目的，對他動手了，而且秦家雄還一改往常順從的態度，反擊了。

    姜妍的視線隨著水珠往下，美色所獲，心不在焉的模樣。

    秦御看看她放在一旁的花，超于常人的敏銳嗅覺馬上就讓他感覺到一股討厭的味道，與那天第一次在女生宿舍樓下，與成志揚那個人渣擦肩而過的味道一模一樣。

    秦御深邃的眼中染上怒火，看見姜妍的手機頁面停留在微信，醋壇子一下掀翻在地，比整個游泳場館的水還要滿。

    秦御的情緒劇烈起伏，忘記了自己受著傷，這一加一大于二的糟糕狀況讓怒意燒毀理智，被苦苦壓抑著的殘暴因子從腦域中的某處噴薄而出，那原本還只是淡紅色的疤痕馬上變得青紫，然后在蒼白的皮膚上愈加觸目驚心。

    那道長疤橫生數不清的細小枝節，顏色由紫慢慢變黑，宛如毛細血管一樣不規則的分部在皮膚上，還有繼續向全身蔓延的趨勢。

    姜妍張張嘴，卻沒說出話，因為她被秦御的變化驚到了。

    他身上發生了某種恐怖的變化。

    姜妍驚訝的睜大雙眼，仿佛回到那年放學時，第一次在夜晚見到秦御雙目通紅的模樣。

    秦御見姜妍露出這種表情，稍微找回了些理智，但是他卻突然看見了自己的手臂上黑色的蜷曲紋路。

    他瞳孔驟縮，一向冷靜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看了姜妍一眼，前所未有的慌張。

    姜妍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一樣，立刻就察覺了他的倉惶。

    見對方轉身，下意識想要伸手拉住他。

    秦御知道自己此種狀況是怎么回事，但他已經很久沒發生過這種情況了。

    這是退化！

    上一次產生如此猛烈的反應還是在深海中。

    他變得暴躁、渴望殺戮，神經失常的他徒手撕碎了一只百歲海怪的龐大身軀，清醒過來的時候，渾身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這只海怪是深海區的霸主，常年盤踞在黑暗的海溝之中，是一個只知道破壞的深淵怪物。

    而極有可能的，有一天，他也會變成那樣的怪物。

    秦御的心中倉皇無措，甚至有些茫然。

    他苦苦壓抑著這樣的變化，因為姜妍還在自己身邊。但他同時又感到絕望，因為對方已經看見了。

    秦御轉頭，想把自己埋入水中，姜妍一驚，伸手想要拉人：“喂——”

    *

    此時，游泳館門口，陳煜泉正好撞見李老師。

    “您怎么還不下班啊，秦御不會還在里面吧？”他這陣子也忙，沒怎么跟好友聯系，本想直接回宿舍的，但是見這里的燈還亮著，就覺得里面肯定是游泳比賽的人在練習，沒想到一走近就看見了李老師。

    李老師的笑容中帶著欣慰之情：“小秦這孩子懂事兒啊，總決賽了嘛，知道主動加練?！?/br>
    陳煜泉也咧嘴跟著笑：“您完全不用擔心，秦御牛著呢，他比體院那些學生游得還快！”

    李老師的笑容更大了，這贏了可是有獎金的！

    他又站在那里跟陳煜泉說了兩句，然后就告別離開了游泳館。

    “你進去吧，我要回家了?！?/br>
    陳煜泉點頭，然后隨口問：“只剩秦御了？”

    “不是，還有余豪，他在后面的換衣間，有幾個表格沒填完?！?/br>
    余豪喜歡游泳，是社團資深成員，這兩天社長忙，就把這個工作交給他了，他一邊在后面工作一邊等秦御練習結束，負責關上游泳館的大門。

    “啊對了，”李老師一拍腦袋，“還有個女孩子，就這兩天咱們學校的紅人，余豪帶進來的，叫什么……姜?；?！”

    他也上網的，所以一看姜妍那張辨識度極高的漂亮臉蛋就想起來了。

    但他忘記這女孩叫什么名字了，就記得大家都管她叫姜?；?。

    “啊，好，我知道了?！标愳先f著就往里走。

    姜?；?，他知道，他辣雞meimei的室友。

    悠哉進入游泳館的陳煜泉不知道里面現在是什么情況，他甚至還在哼歌。

    姜妍差一點就抓住秦御的手腕了，但是對方比她跑得更快一些，這還不是最坑爹的，最坑爹的是她聽見了門口處傳來的歌聲。

    還跑調了?。?！

    姜妍一邊腹誹一邊就朝秦御追過去。

    “喂！你怎么了？”

    秦御眼中情緒翻涌，眼中慢慢出現無機質的冰冷銳忙，此時的他，反而是身體在反過來強迫大腦，讓自己躲起來。

    但是只要一聽見女孩的聲音，他腦中快要消失的理智就又開始尖銳的撕扯。

    男人的面上閃過痛苦之色，扭曲猙獰。

    就這短暫停滯，姜妍終于抓住了秦御。

    秦御卻想甩開她。

    “別過來！”

    他冷喝，言語有些冰冷。

    他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這恐怖的模樣，這幅鬼樣子，就連卓無第一次見時，都被嚇了一跳。

    秦御眼中那無機質的銳芒翻動，一瞬間，無形磁場段段震開，頭頂明亮的燈開始閃動，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走過拐角的陳煜泉就只聽見一聲怒斥，瞬間就辨認出那是秦御的聲音。

    他哼著的調子被嚇停，腿都有點軟。

    然后，他就看見，老遠的地方，他的好友在跟一個女孩子拉扯，要是沒看錯，那就是他辣雞meimei的室友，那個小學妹姜?；?。

    兩個人一個巨生氣，一個……一個背著他，看不見。

    陳煜泉震驚了。

    他可沒見過秦御跟女孩子發脾氣，這不是余豪帶來的人嗎，都認識怎么還吵架啊。

    “嘿，你們干嘛呢！”陳煜泉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跑過去就要勸架，這時，場館頭頂亮著的燈開始噼里啪啦的閃。

    姜妍轉頭，覺得陳煜泉那反應宛若一個發現學生在小樹林里早戀的班主任。

    她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陳煜泉看見秦御這副明顯不是正常人類的模樣，于是她也不攔著人了，反而是拽著他“噗通”一下摔進了泳池。

    與此同時，頭上閃個不停的燈徹底熄滅，場館陷入一片漆黑。

    水下，姜妍的雙手抱在秦御的脖子上，一片黑暗的深處水中，她只能拼命抓住手邊的東西。

    回到水中，感覺到對方細嫩的皮膚與自己相觸，秦御根根陣痛的神經終于開始和緩。

    就算此時，他還沒忘自己因何失控，黑暗的書中，他的眼睛帶著異色流光，即便是在這樣的空間之中，也能清晰的看見女孩兒模樣，她憋了一口氣，兩只胳膊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正看著他。

    秦御輕撩她飄起的烏發，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找出恐懼。

    但是沒有。

    如那一天，他們初遇，她第一次把自己撿回去一樣，她不怕自己。

    秦御說不清他此時的心情，酸酸漲漲的，仿佛被什么東西給溢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