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紙條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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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知道白天的事了? 方北夏怕被他聽出異常,先清了清嗓子,確定鼻音不明顯后,才接起電話。 江越先問了一下拍攝進度,又問了今天拍攝是否順利。 方北夏一一給出肯定回答。 “我明天要出差,來不了片場?!?/br> “嗯……” “感冒了?”大概還是聽出了她的鼻音,江越問。 “沒有?!彼裾J。 “哭了?” “沒有?!?/br> 江越“嗯”了一聲,聽不出什么情緒:“那掛了?!?/br> 她想說有事,卻什么都沒說,還指望江越能讀懂她的心思。 可惜心思落空,電話那邊沒了聲音。 方北夏以為江越已經掛斷,把手機從耳邊拿下,掃了眼屏幕。 通話時間還在一秒一秒增加。 電話那頭像裝了攝像頭一般,對她說:“沒掛?!?/br> “哦……” 江越追問了一句:“還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沒有了?!?/br> 過了會,江越的聲音像是笑,又像是無奈:“怎么這么嘴硬?!?/br> 方北夏眼睛一熱,漲得睜不開。 她緊握著手機,手指因為太用力而發酸,發痛。 記憶翻涌。 這句話,很多年前她也聽到過,出自同一人之口。 - 方北夏和“筆友”傳了一段時間紙條,從一開始的無聊對話,開始進展到“朋友式”的交流。 高中生大多數時間都在校園里,即使在抽空找了傳紙條的樂子,他們聊的最多的話題還是跟學習有關。 但他們并不是真的討論知識,畢竟各自都是文理科重點班的學生,不需要進行學術層面的互相點撥。 “筆友”常抱怨數理化作業太多。方北夏抱怨有太多需要記需要手寫的知識點,幾天就用完一支筆。 有時候,他們會聊彼此的性格和愛好。 “筆友”會問方北夏,平時也這么活潑嗎,方北夏回復:【不活潑!我根本不喜歡講話?!?/br> 方北夏說的是實話。 她只有程七初一個好朋友,也不喜歡出門,平時都只是宅在家里,宅到蔣女士發愁。 “筆友”質疑:【可是感覺你很健談?!?/br> 方北夏揚唇角:【我不喜歡跟人說話,但喜歡寫字。如果你見到我,我可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br> “筆友”摳字眼:【不喜歡跟“人”講話,難道喜歡跟人以外的生物講話?】 方北夏回復:【好冷的笑話?!?/br> 緊接著,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下面寫上:【不過我很有貓狗緣,我在學校門口經常喂一只小狗,它就只對我親?!?/br> “筆友”也見過那條狗:【是那只土黃色、頭上有一撮白毛的那只嗎?我見過它,就在學校門口的綠化帶里?!?/br> 方北夏興致勃勃地給“筆友”講,她給小狗起了好多名字,它都沒反應,直到有一天她喂它時,說:“你頭這么方,叫你小方好不好?” 小狗突然抬頭,歪著腦袋,聽懂了似的。 “筆友”回復的紙條上,附了張小方的畫像。寥寥幾筆,卻很傳神,憨態十足。 方北夏解鎖“筆友”的新技能,筆尖飛舞:【哇!你還會畫畫!】 “筆友”謙虛:【瞎畫的。下次見到它,我也會喂它的?!?/br> 【我明天放學要去買狗糧,回來分你一點!】 學校附近只有一家寵物店,在一個全是老小區的巷子里。 那周圍都是二三十年前的家屬樓,現在很多人都搬走了,住戶驟減,剩下的也都多數是租戶。 第二天,方北夏收到“筆友”的友善提醒:【是去學校附近的那家嗎,那邊晚上沒路燈,最好別去?!?/br> 方北夏開心回復,把紙條塞回抽屜:【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br> 放學后,方北夏拐去小巷子里的寵物店。 入秋后天黑得越來越早。她進店的時候,天邊還散著些余暉,買完出來,已然暗了大半截。 那條小巷子里果然沒路燈。 走出寵物店,她才發覺這里比想象中冷清得多。 剛才來的時候,明明還有人經過的…… 再抬頭看,周圍的四層老式居民樓沉默矗立,只有零星幾個窗戶透出燈光,釋放出陰冷的氣息。 走了一段,方北夏心里打鼓,抱著塑料袋在小路上狂奔。 快到拐彎處時,她發現不遠處空氣中飄著幾點猩紅。 借著最后一點微弱的天光,她看到兩個混混模樣的人,在角落里抽煙。 她心里一緊,放慢腳步。那天她正好穿了正裝校服,百褶裙及膝。 手不自覺握住裙擺,往下拽了拽。 真應該聽“筆友”的話的…… 方北夏抱緊手里的塑料袋,步伐匆匆。 路過幾個混混身邊時,空氣異常安靜,仿佛凝固。 她沒有抬頭,對方卻在觀察她。如同等待狩獵的獅子。 拐過彎,她拔腿就跑,以為闖關成功時,一瞬間,面前又出現一個人。 嘴角帶笑,指尖夾煙,吊兒郎當。 可惜周邊太黑,看不清他的臉。 對方把煙送到嘴邊,吞云吐霧,周圍的空氣突然就變得嗆人。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番,悠悠地說:“同學,這么晚了,去哪兒???” 方北夏被三個人包抄著。 “喲,還穿著裙子呢,陪哥哥玩玩制服誘惑?” 身后的兩個人不懷好意地笑了兩聲。 方北夏往旁邊閃了閃,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這條小巷她從前跟同學來過,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副恐怖的模樣。 面前的黑影逐漸逼近。 忽然之間,她似乎聽到了自行車鏈條轉動的聲音。 她以為是自己恍惚時,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就在一瞬間,混混身后沖出一輛單車。 是江越。 他的白襯衫在一片昏暗中異常清晰。 江越一手控制車把,另一只手拎著書包,用力砸向混混的頭。 梆地一聲,清脆而響亮。 混混沒防備,身體前傾倒下去,手中的煙頭也飛了出去。 “哎呀我草!” 一點猩紅在空中畫了個弧度,瞬間熄滅。 昏暗之中,江越猛地轉動車把急剎,車子掉轉了個方向。 一片混亂之中,他把書包往方北夏懷里一塞,說:“上車!” 方北夏臉上掛著驚恐的表情。身后幾個混混欲追過來,她來不及思考,跳上少年的單車后座,兩人飛也似的,離開了那條小巷。 風在耳邊呼嘯,建筑飛速后退。 方北夏的臉頰緊貼著江越的后背,襯衫的布料和臉頰廝磨,擦出不屬于秋天的溫度。 江越沉默不語,在小路上左拐右拐,一路賣力蹬車,回蕩在小路上的只有呼吸聲。 直到回到主干道,他才在路邊停下。 噩夢結束,重回人間。 人聲嘈雜,車輛尾燈重疊。熱鬧在小巷中被收聲,回到這里,才恍然,原來聽到這吵鬧的人聲和車流聲也是一種幸福感。 兩個人都大口喘氣。 方北夏背后冷汗橫流,胸脯上下起伏。 她才發現自己臉上到處橫著淚,她一只手緊緊抱著江越的書包,另一只手緊緊環住江越的腰。 手收回時,摸到了少年擂鼓一般的心跳。 蹬車真費力啊,尤其還帶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