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已成魔 第66節
書迷正在閱讀:清穿之純貴妃是個真咸魚、小紙條、明月萬安、男人影響我練劍、我佛不慈悲、六零新婚夜,丑嬌妻藏起百億物資、沙雕女配綜藝養娃爆紅[穿書]、無意招惹(無意撩撥)、深夜小酒館、身為隊長,必須高冷[電競]
之前傲慢無比的他絕不曾想過,鐵騎踏過宣府、大同、開平三城,未逢敗績的韓傳軍,帶著三萬多主力軍,竟然在家門口讓趙淵的幾千人滅了主帥。 田允恩嚇得屁滾尿流,正好碰見穿戴整齊的段寶齋過來。 “謝太初帶著一千余人已經往開平來了?!倍螌汖S道,“韓大人已死,末將來請示田將軍指令?!?/br> 他拽著段寶齋的胳膊就道:“玉書!我命你你迅速帶著你麾下人馬阻止攔截……快快快!給我穿甲!” 說完這話,他又督促護衛兵給自己穿甲胄。 “田將軍要與末將一同去迎敵?”段寶齋問。 “你懂什么????他們六千人在北山能殺了韓大人三萬人,怎么可能只讓謝太初帶人來?后面定有援兵!如今他們氣勢正盛,應該盡快避開!你且攔截,我帶大隊伍回獨龍口,保全了隊伍,再讓劉長埔從開平衛所軍里調人過來!” 段寶齋瞧他這窩囊樣忍不住皺起眉頭:“田允恩,你這便是臨陣脫逃,到時候要治大罪!” “什么他媽叫臨陣脫逃?韓傳軍讓人宰了你看不到嗎?三萬人在險地山中都拿他們沒奈何,我們這先鋒有什么辦法???!我不為朝廷考慮,把隊伍帶回去,難道真要死拼血拼,做不智之舉嗎?” 他邊說著邊罵罵咧咧督促侍衛給自己穿戴甲胄,又倉皇地從帳中收拾金銀細軟,最后東西太多提不動,只拿了一箱子沉甸甸的黃金,跌跌撞撞地從大帳里出來。 遠處謝太初的隊伍已經快到開平。 太陽升了起來,照得營地里的混亂一清二楚。 所有人猶如無頭蒼蠅般胡亂竄著,唯有段寶齋的那片營地尚算平靜。 “你瞧瞧,你瞧瞧!隊伍都亂了,怎么帶???”田允恩急忙嚷嚷,“來人,給我把馬牽過來!” 他喊了好幾次,才有人牽了馬過來,也不是他的戰馬,他也不管,拽了韁繩就爬上去。 段寶齋在原地緊蹙眉頭瞧著他。 田允恩在馬上無名火起,轉了一圈回來指著他厲聲道:“我告訴你段寶齋,少用這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兒看我!韓傳軍已死,由我統帥本軍,我命你去抗敵,直到我等安全入關為止,不可擅離職守!違令脫逃者,論罪處斬?!?/br> 段寶齋筆直站著,抬手一拱,冷冰冰道:“末將聽令?!?/br> 他轉身就走,回到自己營地,將部下三千余人聚攏,帶著兵器往北山的方向而去。 不一會兒楊巨他們也來匯合。 “后面蕭絳也從山里出來了!要完蛋!”楊巨嚇得說話都發抖,“將軍,快撤吧?!” “走走走!”田允恩一揚韁繩,“所有人聽令,往獨龍口——撤——!” 他不喊還好,一喊所有人都潮水一般往這個方向涌來,萬人隊伍在官道上鋪開來,擁擠的往獨龍口奔跑,這時候也沒什么尊卑將士之分了,大家都狼狽的丟盔棄甲,不戰已潰。 繞過開平一口氣跑了十里地出去,所有人都累得氣喘吁吁,身后沒有追兵,田允恩這才放下心來放緩腳步。 可是片刻后,前面的逃兵往后涌來。 楊巨問:“怎么了?” 逃兵大喊:“蕭絳!蕭絳的隊伍在往獨龍口去的方向上殺人呢!” 田允恩一怔,人浪已經襲來,把他們一群騎兵沖得四散,馬兒受驚嘶鳴,田允恩一個不穩滾倒在地。 剛爬起來,一支銀槍已抵在他喉嚨下。 他渾身一顫,緩緩抬頭去看,蕭絳正在馬上似笑非笑地瞧他。 蕭絳鎧甲上全是凝固的黑血,發髻散亂,臉上甚至看不出膚色,可是他一身煞氣,像是剛飲完了人血而來,精神矍鑠,氣魄竟讓人不敢亂動。 “田將軍,投降否?”蕭絳冷冰冰問他。 田允恩腿腳一軟,跪倒在地。 * 與此同時,段寶齋將手下眾部聚攏在營地演武場地中。 任由周遭殺聲四起,依舊負手而立。 他開始是厭惡的,對田允恩、楊巨此等靠著阿諛諂媚之能擔當軍中要職的將領本就鄙夷。 然而,很快的,喊殺聲和越來越近飛奔中的馬蹄聲,讓他恍惚地陷入了回憶。 他與趙淵,是四人中相識最早的。 開始相識,不過是煙袋斜街上各家酒肆里拼酒的酒友。 他生性頑劣,眾人避而遠之。趙淵是個安逸郡王,亦無人對他有所期待。 那些不見血的暗中勾當,那些看不見的骯臟交易……朝廷大事、廟堂之爭,對他們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太遠。 他們那時候的年齡,不過是一碗酒、幾句詩,便已生出憐憐相惜的情誼。 仿佛是管鮑之交。 又似乎是高山流水。 只是醉酒總有醒來的一日…… 酒醒杯停,人走茶涼,原來那憐憐相惜的情誼都是錯覺,口頭中的金蘭之交抵不過功名利祿。 謁陵之夜,趙淵被貶罰于寧夏。 金水河畔,湯浩嵐的血未干。 沈逐成了新皇走狗。 而他段寶齋……不過是個依靠父親的蠹蟲。 “將軍!謝太初已帶人馬到營地外,有士兵叫陣!”手下親兵的聲音換回了段寶齋的意識。 他抬眼看過去,穿過營地的柵欄,便是韓傳軍的人頭高掛。瞧著他死氣沉沉的尸首,不知道為何有些宣泄的快慰。 段寶齋轉身又去看開平城樓,城樓上人頭聳動,不知道趙淵是否在其列。 “將軍!請問我等是否迎戰?” “迎戰?”段寶齋憤怒、創痛的內心,忽然在這一刻平靜。 “不?!彼纬隽伺宓?,扔在了地上,“我不迎戰?!?/br> 手下愣了。 段寶齋揚聲道:“爾等要逃、便逃。要追隨田允恩可去追隨。若愿洗心革面歸順肅王,肅王仁厚,定不會虧待爾等!” “肅王不會虧待我等,那將軍呢?” “我父段背叛皇家正統,阿諛諂媚謀逆賊子,段家德行有虧。如今肅王舉起靖難,我受感化,已覺慚愧,愿束手就擒。父債子償,我聽憑肅王處置!” 有些人猶豫了一陣子,便跑了。 卻還有更多將士留了下來,扔下了武器。 他的副官清點人數,回來報道:“逃走八百余人,皆往獨龍口而去了。剩下兩千人馬原本就是肅王親衛軍打散編入開平衛的,都愿歸順肅王?!?/br> “好!各位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英雄!脫了鎧甲,隨我一同入開平!” 朗聲說完這段話,段寶齋忽覺快慰釋然。 那扔下的佩刀,像是劃下了一條界線,將自己與那個所謂的官宦世家之間的臍帶割裂,將自己與那個道貌岸然的段至割裂。 不管等待著的是趙淵何等的恨意和怒火,他終歸是沒有對不起兄弟。 死前,亦做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人。 第62章 擁抱 開平城門打開的時候,肅王身后不過二十親衛軍。 眾人熱烈又安靜的看著肅王。 肅王亦沒有辜負眾人,他揚聲道:“北山之戰,我肅王軍以一敵十,五千余人滅韓傳軍全軍!斬殺韓傳軍、生擒將領數十!此等驍勇之役定會傳遍大江南北,讓人無不膽寒敬畏之!諸位心懷正義,為大端拼死一戰!為我趙淵拼死一戰!此等恩情,趙淵及大端百姓銘記,絕不敢往!” 說完這話,趙淵整齊一貫,抱拳一鞠到底。 數千人下馬叩首。 接著齊聲歡呼。 蕭絳帶著朱全昌將韓傳軍的人頭奉上,這個叱咤北邊的巡撫大人,如今只剩尸首被塞在一個麻布袋子里,讓人提溜著回了開平。 尸首面色灰青,恐懼恰到好處的凝固在面上,趙淵差一點便沒有認出他…… 在天壽山下那個夜晚,就是這個人,身著重甲,將父親和哥哥的頭扔在了血水之中。 而靠著陰謀斬殺了開平戰神的人,如今又死在了開平,毫無尊嚴的躺在野地與廢墟中。 這一路走來,趙淵瞧見過無數死去之人,他們面上的表情……與韓傳軍此時亦沒有什么不同。 “王爺大仇得報,還應克制悲慟?!笔捊{勸慰他。 趙淵回神,他抬頭看去,隊伍中不見謝太初與闞玉鳳的身影。 “玉鳳還在北山,收拾戰局。道長……”蕭絳猶豫了一下說,“道長在外面敵營中,清點田允恩殘部……晚上有慶功宴,玉鳳會回來,可要等道長一并?” 趙淵敏感的察覺到了這個猶豫。 “不用了?!彼?,“辛苦了這么些日子,過兩日又要拔營離開,平靜的時光太少,應該讓將士們放松一下。天色暗了便開始吧。我等他?!?/br> * 多日來的大雨終于停了。 在開平這樣的地方,雨停后,很快地上的水汽便被沙地盡數吸收,變得干燥起來。 在舊城池內外,夾起了數個巨大的篝火,上了黑火油,天色不曾完全暗淡便已燃起了熊熊火焰。 剛剛從敵人手中奪得的糧草輜重讓宴會增色幾分。 烤得冒油的豬rou。 濃香四溢的美酒。 有些人拿起了馬頭琴,唱起了在陰山時學會的情歌。 當兵的沒有酒量不好的,便是最克制老成的闞玉鳳也被灌了半壇好酒。 大家喝得酩酊大醉、肆意妄為。 因為這一刻,這樣的夜,是難得平和安全的一些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