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山?！辟R燕喝她。

    顧寒山知道賀燕為什么不高興，她道：“我說過我不會放棄的，我沒在開玩笑。只是我還沒有確定是誰?！敝挥幸淮螜C會，她會用在最值得讓她動手的那人身上。

    顧寒山看著賀燕：“別跟我聊這個了，我們想法不一致，聊了你會生氣。而且你知道太多沒什么好處，到時被認為是同謀幫兇就不好了?！?/br>
    賀燕默了好一會，忽地放軟了語氣：“你看在我是同謀幫兇的份上，克制一下吧。我不想坐牢?！?/br>
    顧寒山：“……”這臉色變得是不是太快。

    賀燕從自己包里掏出一瓶香水一樣的東西，塞進顧寒山包里：“我還給你提供了兇器，上面有我的指紋，還能查到我的購買記錄?？隙ㄊ峭\幫兇了?！?/br>
    顧寒山：“……”她默默拉回自己的包，翻出那瓶防狼噴霧看了看?！澳阕兞速R燕，你以前不是這樣的?！?/br>
    賀燕不吭氣。有效？顧寒山居然吃耍無賴這一套？

    “向警官教你的？”顧寒山問。

    向衡居然也走這個路線嗎？賀燕道：“沒有，我是擔心自己被你拖累?！?/br>
    顧寒山把那瓶東西放回賀燕包里，“我自己有。而且你這種沒用的同伙判你坐牢都是浪費社會資源。你不要白費力氣，除非我爸親自來跟我說，不然我不會改主意的?！?/br>
    賀燕被噎得。她正要說話，會議室的門又被推開了。向衡和葛飛馳走了進來。

    “說說你的看法?！毕蚝庵苯拥?。

    顧寒山就把她推測的情況又說了一遍，這次她加上了一些專業的解釋，腦部掃描圖的醫學細節分析，以及孔明的后續治療進展情況等。

    “新陽那邊的資料呢？對得上嗎？”葛飛馳問。

    李新武趕緊道：“許光亮醫生昨天說走完手續了，后來他不是說要再找一找他們那邊醫科大的備份，想等那個一起。我今天上午催過了，他說沒找到備份，其他的他下午下班給送來?！?/br>
    顧寒山道：“我看過新陽的那些病歷和檢查結果，對得上。所以我才肯定，那些資料文件是偽造的。而且很可能就是簡語偽造的?！?/br>
    “怎么看出來的？”葛飛馳問。

    “動手術的人不太有經驗，但是寫假病歷和假手術記錄的人卻有。寫得非常詳細且專業，應該是從術后結果反推回去寫術前的病情狀態，這樣才能讓手術采取的措施合理化。但這也會造成，假文件與醫科大附院存放的最后的檢查記錄有些出入?！?/br>
    “所以那些造假的文件肯定是不在了?！毕蚝獾溃骸斑@樣就沒有對比，也不會留下物證。只有新陽的治療團隊看過這份偽造文件，但已經過去五年了，沒人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這五年孔明的病歷增加了很多內容，檢查做過無數次，病情發展也跟從前大不一樣，顧寒山說的那些不一樣，已經沒人記得了。指紋、筆跡、譴詞造句的習慣，公章真偽比對，這些都得拿到那些偽造文件才能核實。光憑顧寒山說她記得，沒用?！?/br>
    葛飛馳扼腕：“那豈不是又讓簡語溜了？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彼F在非常理解關陽和向衡在范志遠案中的感受，明明知道就是他，但就是沒有鐵證拿下。

    向衡道：“雖然是小事，但也有收獲?，F在進一步證實了我之前的推測?！?/br>
    顧寒山問：“你什么推測？”

    “簡語在保護某個人。這個人既是范志遠的受害者，又是范志遠的同伙?！毕蚝獾溃骸耙篮喺Z的個性和利益追求，他不會這么豁出去保護太多人。偽造文件，這個風險太大，會毀了自己的前程。簡語愿意這么做，這個非法為孔明動手術的人，應該就是簡語想保護的人，或者，與這個人密切相關?？酌鞯氖?，與這人直接有關聯。簡語與這個人，不是感情太深，就是有把柄在這人手上?！?/br>
    “肯定是后者?！辟R燕插話?！昂喺Z沒感情，他是重度利己主義者?！?/br>
    “那這個把柄得比偽造文件的風險還嚴重?！备痫w馳道?！拔迥炅?，這個把柄他還沒有處理干凈，現在還在繼續受影響?！?/br>
    “年輕、有醫學背景、認識范志遠?！毕蚝怙w快比劃出三根手指，“我們可以縮小一些范圍?！?/br>
    葛飛馳終于逮到機會，幫向衡比劃出第四根手指：“跟簡語認識五年以上?！彼褪菑娖劝Y終結者。

    向衡幫他扳起第二根手指：“有醫科大附院背景，所以才能知道孔明的病情和出院消息，才能接近他奶奶下手。后來他們在第一醫院找到目標杜勇、胡磊也是這樣的模式。特意避開醫科大的資源而用楊安志，是擔心從前的事曝光，把他們聯系起來?！?/br>
    向衡再扳起葛飛馳的第三根手指，葛飛馳的臉黑了黑。向衡道：“這人外貌不錯，會給人容易親近的感覺。所以孔明的奶奶，還有留書出走的老人杜勇才會上當?！?/br>
    又湊出三個來。

    葛飛馳沒好氣把手指收回來。

    顧寒山道：“許光亮醫生和常鵬醫生原來都是醫科大附院的醫生，后來都在孔明去新陽的那一年入職新陽。許光亮醫生是在孔明入院的前三個月入職的，孔明入院后，簡語就帶著許光亮醫生負責孔明。常鵬醫生是之后入職的，在孔明入院后的兩個月。他入職差不多半年后，簡語把他調到了我的醫療組?！?/br>
    葛飛馳摸摸下巴：“許光亮在給我們交資料這事上也不是很配合，拖來拖去的。常鵬在胡磊案子里的嫌疑就更不用說了。前面兩次調查沒查出什么，或者我們該換個方向?！彼D向李新武：“去醫科大附院，再重新調查一下這兩個醫生的人際關系家庭背景之類的，尤其是跟簡語的淵源?！?/br>
    李新武應了。葛飛馳轉向顧寒山：“你感覺誰長得好看，比較親切，讓人愿意親近？”

    “向警官?！鳖櫤胶敛华q豫地答。

    葛飛馳：“……”

    他猛地轉頭看向衡的臉色。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能讓猛男害羞嗎？

    向衡表情沒什么變化，居然還回復顧寒山：“謝謝。不過葛隊問的是那兩個醫生?！?/br>
    “他沒說呀?！鳖櫤揭埠艿?，“那我覺得許光亮醫生好一些。因為孔明很喜歡他?！?/br>
    葛飛馳：“……行吧。反正這兩人都再重點查查?！?/br>
    向衡對顧寒山道：“殺死寧雅的那個嫌疑人，你認出的那個，劉施陽，我們查到一些他的情況。他爸喜歡家暴，經常打罵他和他mama。他小時候他mama還能護著他，后來他mama因病去世了，他跟他爸過。那時候起他就更常遭遇暴力，但他會跟他爸對打，在外面也打架，他總能打贏，據說因為他特別能忍痛。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受了傷，好幾次血流不止差點送命。他是醫院的?？?。鄰居說他對醫學很感興趣，想當醫生，可惜讀書不太好，后來去讀了衛校。但他并沒有參與就業。另外，劉施陽14歲那年，他爸喝醉了失足掉進河里溺亡……”

    向衡頓了頓，看了一眼顧寒山的表情：“對，他爸也是在河里出事的。我們目前沒有查到他跟范志遠之間的關聯。當初我們調查范志遠的時候，把他的人際關系翻了個底朝天，在他的朋友里，沒有劉施陽這號人?，F在我們已經在通緝他，但還沒有找到他的蹤跡?！?/br>
    “你要帶我出去走一趟嗎？”

    “對?！?/br>
    ——————

    劉施陽給鐘敏打電話。

    響了兩次鐘敏才接。

    鐘敏的語氣很冷靜：“你又有什么事？讓我等著，我就等著呢。難道你還要問問我在哪里，你好上門堵我？”

    沒等劉施陽開口，鐘敏又道：“哦，對了，你不止想知道我在哪兒，你可能還有話想問我。想問問我有沒有給范志遠埋下什么坑對吧？你傻呀，你對我放出死亡威脅，我怎么可能告訴你。我想法特別簡單，要死大家一起死?！?/br>
    劉施陽沉默了。

    鐘敏笑了笑：“你看，你威脅得太早了。要是你態度好點，哄一哄我，說不定我就說了。你總是這樣魯莽，不顧后果。這么單純，做壞人不行?！?/br>
    劉施陽憋了一會終于開口：“大家一起死，你說的大家范圍有多大？”

    鐘敏淡定道：“你想用其他人的命來威脅我嗎？都有誰呢？常鵬、簡語？你不了解我，老王。你以為你知道一些我的事就掌握我了，不是的。讓我告訴你，全世界，所有的人類里，我只愛我自己。因為其他人不愛我，沒有人愛我。所以，我只愛我自己。別說常鵬死掉，簡語死掉，任何人死掉，我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的?！?/br>
    劉施陽道：“狠話誰都會說?！?/br>
    鐘敏不說話了，過一會她道：“你別找我了，我怕死，我藏起來了?！?/br>
    “這算求饒？求饒就來談談條件?！?/br>
    “等你相信我了，不想殺我，我們再來談條件?！辩娒舻溃骸拔腋闶且粯拥?，老王。我們都是工具人。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你也曾經在地獄里呆過，我也是。我不想呆了，有錯嗎？”

    “所以你做了什么？你只要跟我說實話，讓我確保沒留下什么后患，我保證不會找你麻煩?！?/br>
    “我賺了一點錢，我想出國?！辩娒舻溃骸胺吨具h進去后我很害怕，我每天做惡夢警察破門而入。我需要錢離開這里，我想趁著范志遠還沒出來先離開，我不想再被他控制。我不想再被rou體毆打，不想再受精神上的折磨?！?/br>
    劉施陽不說話了。

    “老王，你知道為什么范志遠永遠不會把你帶到他朋友面前嗎？你跟他這么親密，互相信任，過命的交情，但他的朋友，誰也不認識你。因為范志遠從認識你開始，就打算把你當成犯罪的工具。我也一樣，我們上床，我們聊各種各樣的事情，他愿意為我做實驗，但他從來沒有把我帶到他朋友面前。我也只是工具。我們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只是用途不同?！?/br>
    “你想說什么？”劉施陽問。

    “是你打給我的。你又想說什么？”鐘敏反問。

    劉施陽頓了一頓，沒等他說話，鐘敏又道：“我們應該團結，把這次難關度過去。范志遠平安，我們就平安。等事情過去，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br>
    “你希望范志遠平安？”

    “當然。范志遠被判刑我們也跑不掉，他會把我們供出來的。我沒那么傻，我當然希望他沒事。所以我才會通知你們顧寒山的計劃?！辩娒纛D了頓：“顧寒山才是范志遠最大的威脅?！?/br>
    第200章

    常鵬家里。

    劉施陽站在空空的客廳里，掛上了電話。

    馮安平從臥室里出來，對劉施陽搖搖頭：“沒有她的衣物，看來她不住這兒?！?/br>
    劉施陽皺著眉：“她一點口風沒露，也不知道她躲哪兒去了，還盡他媽忽悠?！?/br>
    “忽悠什么？”馮安平問。

    “不重要。放從前老子還真會想想?，F在可沒工夫跟她玩讀書人的把戲?！眲⑹╆柕溃骸斑€說我單純。我可不單純呢，沒腦子跟她說什么廢話，管他三七二十一，殺掉就完了?！?/br>
    馮安平問：“你確定要這么干？范哥不高興怎么辦？”

    “我還不高興呢?！眲⑹╆栮幊林?，“羅里八嗦，我都是為了誰。不高興？要不是我，他還能有命出來不高興？！”

    馮安平不敢說話了。

    劉施陽轉了一圈四下看看，然后轉身往外走。

    馮安平問：“那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雪人給了我一個合作干掉顧寒山的建議?！?/br>
    “那我們先處理顧寒山？”

    “當然不。先殺容易殺的。顧寒山身邊有警察?！眲⑹╆柕闪笋T安平一眼。

    “可我們不知道雪人在哪兒?！?/br>
    “她說她不怕被威脅，讓我試試?！眲⑹╆柪浜撸骸霸囋嚲驮囋?。她以為只有她有人手？我也有?！?/br>
    ——————

    童元龍在看守所接待處等了一會，一個獄警拿了一張文件過來讓他簽字：“可以了，有空的審訊室，你可以見他?！?/br>
    童元龍愣了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什么狗屎運氣。平常真有事想見范志遠，審訊室能排個幾天。今天不想見他吧，居然有審訊室空著？

    各位同行你們這么不忙嗎？居然能讓審訊室空著？

    童元龍面無表情地簽了字，辦好手續，走了進去。

    簽字讓右手巨痛，這提醒著他此行的目的。童元龍走得慢吞吞地，他心跳得很快。

    童元龍進了審訊室，放下包，坐了下來。他對面的椅子空著，他仿佛看到范志遠坐在那里對他冷笑。童元龍想組織組織語言，做好準備，但一時之間腦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外頭傳來了腳步聲，童元龍的神經繃緊。

    咔嚓聲響，門被打開了。

    童元龍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范志遠在門口站了一秒，打量一番童元龍，這才走了進來。他停頓的這一秒，讓童元龍倍感壓力。

    “坐啊?！狈吨具h跟招呼客人一樣招呼童元龍。

    童元龍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