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衡與她四目相對。

    顧寒山沒說話，就這樣盯著向衡看了好幾秒。

    葛飛馳正期待著她把腦袋轉回去，顧寒山卻說話了：“你問完話了？”

    “嗯。問完了?！毕蚝鈶?，轉頭看了葛飛馳一眼。

    葛飛馳撐著臉皮，仿佛他說顧寒山沒問過向衡的假話沒被戳穿，一本正經地對技術員道：“暫停吧，休息一會?！?/br>
    “我的雞爪呢？”顧寒山的眼睛還盯在向衡臉上。

    “在呢，你要嗎？我給你拿過來?！?/br>
    “要?！?/br>
    “好的?！毕蚝廪D身往外走。

    葛飛馳跟在他屁股后面出來，走出一段距離，才對向衡喊：“我信你個屁！說謊精！”

    “你才是?！毕蚝饣貞?，然后他突然停了腳步，問：“你這兒有一次性的刮胡刀嗎？”

    葛飛馳瞪著他。

    向衡正經臉：“胡子渣渣的，難受?！?/br>
    葛飛馳氣：“你是因為胡子難受嗎？你是因為臭美才難受的?！?/br>
    向衡不理他了，繼續往前走。

    葛飛馳追上去：“不是不給你，但你出來拿個雞爪回去胡子渣沒了，太明顯了。自尊心呢？羞恥感呢？”

    “閉嘴吧?！?/br>
    第81章

    向衡把烤雞爪拿過來的時候，顧寒山已經在會議桌前坐好了，一副我正在認真等待的架勢。

    向衡把快餐盒放下，顧寒山已經迫不及待：“我看看什么樣的？”

    向衡慢條斯理地把盒子打開，顧寒山伸長脖子，孩子一樣地張望。

    葛飛馳跟了進來，壓根不想看這兩人，只對技術員和陶冰冰道：“讓顧寒山先休息一會兒，你們忙你們的，一會有事再叫你們?！?/br>
    技術員和陶冰冰都應了，起身往外走。

    向衡忙對他們說：“辛苦了，一會見?！?/br>
    顧寒山也跟著說：“辛苦了，一會見?！?/br>
    葛飛馳聽得一愣，這可真是，顧寒山你居然懂禮貌了？！

    技術員和陶冰冰都應聲：“一會見?！?/br>
    可是顧寒山沒顧上看他們，她正探頭看向衡面前快餐盒里的烤雞爪：“不是辣的嗎？不是說了要很辣的？”

    向衡沒好氣：“你吃嗎，要很辣的。這里，單要了辣醬，還有辣椒粉?！?/br>
    顧寒山把快餐盒扒拉過來，拆了雙筷子，開始往雞爪上抹辣醬。

    小孩子辦家家似的，葛飛馳真是沒眼看。他清咳一聲，道：“少吃點啊，注意點……”他頓了一頓，欲蓋彌彰地補上兩個字：“身體?！?/br>
    顧寒山頭也不抬，還在玩雞爪抹醬。

    向衡給了葛飛馳一個眼神，葛飛馳腳底抹油趕緊也走了。

    行，行，得罪不起。

    門關上了，會議室里就剩下向衡跟顧寒山兩人。

    向衡對顧寒山道：“你別全抹上了，你可以嘗一嘗，挺好吃的。無骨的，那烤醬特別香，我以前吃過?！?/br>
    “都涼了?！鳖櫤秸Z氣里有嫌棄。

    向衡無語。

    顧寒山終于抹完了，把盒子再推給向衡：“給！”

    他就知道。幸好他愛吃辣。

    向衡取了筷子，夾了一只雞爪進嘴里。嗯，雞爪煮熟去骨刷醬碳烤，真的好吃?？上Ь褪菦隽?。但是味道還是很好的。

    向衡再夾一只放進嘴里，三兩下又嚼爛咽了下去。

    顧寒山一直盯著他看，那目光炯炯，看得向衡臉有些熱。幸好沒刮胡子，不然真會被顧寒山發現。向衡咀嚼得都有些不自然了。

    顧寒山見他居然面不改色地一口接一口，似乎有些失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探手拿過一袋辣椒粉準備拆。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毕蚝廒s緊趁機放下筷子，擰開一瓶礦泉水，裝作受不了辣要喝水。

    顧寒山這才把辣椒粉放下。

    向衡喝了兩口水，打開另外一盒沒放辣的雞爪，放到顧寒山面前：“嘗一嘗，好吃的?！?/br>
    顧寒山搖頭：“我們家沒人吃這個，麻煩?！?/br>
    “已經去了骨了?！?/br>
    “那也麻煩?！?/br>
    “怎么麻煩？”

    “要嚼很多下?！?/br>
    向衡把盒子蓋上，懶死你得了。

    顧寒山趴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抬眼瞅著向衡。

    向衡問她：“累了嗎？”

    “不累。下午睡了一覺了?！?/br>
    “一會你阿姨過來，你有什么情況要提前跟我說嗎？”

    “沒有?！鳖櫤较攵紱]想。

    “賀燕跟你一起聯手查案子，是嗎？”

    “我們有同一個目標。但她總抱怨我不聽話不配合，算聯手嗎？”

    “算?！毕蚝饽荏w諒賀燕的抱怨。顧寒山同學是很能挑戰正常人的忍耐極限的。

    “哦，那我們就是聯手了?！鳖櫤侥钦Z氣，好像在說那又怎么樣。

    “賀燕具體有什么計劃？”

    “你是打算先問我，然后再跟她對口供，確認她是否有說謊嗎？”

    “我只是想多聽聽各方的說法，收集不同線索?！?/br>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鳖櫤降?。

    向衡搖頭：“你跟賀燕聯手查案就沒告訴我。你還說跟她不和，誤導我?！?/br>
    “我跟她確實不和，不算誤導，再說如果這個你都查不出來，我還指望你查出什么來？”

    向衡簡直無語，這還是個考題是嗎？

    顧寒山道：“賀燕說你跟她吃飯談話那天應該就猜到了?！?/br>
    “怎么看出來的？”

    “你問她要視頻。你還說知道她提前下載過了?！鳖櫤降溃骸百R燕說想刪除證據的人不會自己手里留一份的，這是常識。如果你認定她手里有，那就是猜到一些了，只是你需要再查證?！?/br>
    向衡嘆氣，所以這繼母繼女兩個沉得住氣就是不挑明了，是真的想考考他？

    向衡問：“賀燕跟你裝不和，是不是想借這個名頭跟寧雅聯絡，跟簡語套話，她有取得什么進展嗎？”

    “她沒跟我說?！?/br>
    “你不問她？”

    “如果有需要我知道讓我配合的，她會說的?！鳖櫤接职扬埡邪抢^來，打開了，把辣椒粉拆了，往飯盒里灑辣椒，一邊灑一邊用筷子抹均，一邊道：“賀燕說，如果你有想法卻沒有告訴我，是想試探我?！?/br>
    “嗯，然后呢？”

    “沒然后，她就是告訴我。我也沒跟她多聊。我們聊得多了就吵架?！?/br>
    向衡有些驚奇：“你還會吵架呢？”

    “會呀?！鳖櫤降溃骸八巢贿^我?！?/br>
    向衡想像不到顧寒山是怎么吵的，她是不是以為冷著臉不說話冷暴力就是吵架了？

    “我把她跟我爸吵架時候，我爸批評她的那些話背一遍給她聽?！?/br>
    向衡：“……”

    “我還會告訴她這是哪天為了什么事，我爸為什么會跟她吵。我還會模仿我爸的語氣。賀燕十次有九次都會被我罵得大哭?！?/br>
    向衡：“……”顧寒山你真是絕了。

    顧寒山玩著雞爪，平淡著敘述著她怎么欺負她后媽的。

    向衡忍不住道：“她不是被你罵哭的，她是想念你爸爸了?！?/br>
    顧寒山抬眼看他，那眼神干凈清澄，無辜得像天使。

    向衡道：“下回，別這么欺負她吧?！?/br>
    “可憐嗎？”顧寒山問。

    向衡不知道怎么定義“可憐”，只能告訴她：“將心比心吧，你爸爸不在了，她也很傷心。你還要在她傷口上撒鹽，不太好?！?/br>
    顧寒山微皺了皺眉，目光轉回飯盒上：“我有時候挺羨慕她的，她想哭就能哭，想罵就能罵，想笑就能笑，我都沒做這些事的想法，有時候努力也做不到?！?/br>
    向衡沒說話。

    顧寒山道：“我會吵架，但也只限于賀燕?！?/br>
    向衡明白她在說什么。他見識過她吵架的本領，他責怪她沒禮貌不會待人處事，要求她戴上虛偽面具的時候，她那么生氣，卻只會問：“對你也要虛偽嗎？”

    她不會吵架。她沒這個本事。但這是正常人都會的。在這世上她的吵架技能只能用在賀燕身上，因為她跟賀燕擁有共同的記憶，也有共同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