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詭計 第96節
兩個老警察與葛飛馳確認了案情細節,商定問話策略和方案,很快也往問詢室去了。 葛飛馳跑前跑后,安排這個布置那個,把所有事情都協調好,這才能在辦公室的案情板前安定坐下。這案情板上貼滿了各種線索圖片,寫滿筆記文字。 葛飛馳拍了拍身邊的椅子,招呼向衡坐下了。 兩個人一起看向案情板,向衡正琢磨著上面的筆記內容,葛飛馳突然問:“你跟顧寒山怎么回事?” “???”向衡一時沒轉過彎來。 “就是你們在停車場,干嘛呢?!备痫w馳道:“剛才當著她的面我沒好問。你們兩個之間是有什么情況嗎?” “沒什么情況?!毕蚝獾?。 “那為什么又揪辮子、又扳手指,大手牽小手走門口,還點點腳?!备痫w馳盯著向衡,像是抓到了他的小辮子:“我跟我老婆當年談戀愛的時候也這樣?!?/br> 向衡沒說話,有些意外葛飛馳居然在旁邊看了挺久,而他沒有注意到。 葛飛馳壓低了聲音,又道:“我跟你說,顧寒山挺漂亮,又有氣質,腦袋還特別聰明,是挺吸引人的。你也不年輕了,血氣方剛的,喜歡上個姑娘太正常了。但是吧,你要是真想跟她發展發展,我勸你等到這案子結束。如果因為你在不恰當的時間發了春,給案子偵查制造了阻礙,增加了麻煩,我肯定不能放過你的?!?/br> 向衡懶洋洋道:“你跟顧寒山說的烤鳳爪你留了嗎?別都被人吃光了。一會顧寒山出來了問你要怎么辦?” 這話題岔得! 但葛飛馳還是趕緊去看了一下,還真沒了??偛荒馨炎ψ訌娜思易炖飺尰貋?。 葛飛馳大踏步回到案情板前,向衡一副“我就說吧”的表情。葛飛馳沒好氣狡辯:“我那是說的客氣話?!?/br> “顧寒山聽不懂客氣話?!?/br> 葛飛馳想想也是,但他覺得這事應該沒什么問題:“小仙女肯定對啃雞爪沒興趣?!?/br> “萬一呢?”向衡涼涼地道:“而且她就算自己不啃,她也想拿到你承諾給她的東西呢?!?/br> 葛飛馳默了一會,忽然一拍大腿:“向衡你別岔話題。我在跟你談一個非常嚴肅認真的事。任何會給案子拖后腿的人,都是我的敵人?!?/br> “放心吧?!毕蚝鈹[出一張正經臉,道:“我和顧寒山之間清清白白,沒有超越任何不該超越的邊界,也沒有產生什么情感糾葛?!?/br> “不是,這話跟剛才我目睹的情況不一致啊?!备痫w馳沒好氣。 “剛才的情況,就是我在她家把她惹生氣了,我擔心她的情緒受到影響,一會做筆錄和配合調查的時候出狀況,所以我得把她心情哄好了?!?/br> 葛飛馳盯著向衡不說話。 向衡看著他:“真的?!?/br> “要是真的就糟了?!备痫w馳道:“你向天笑哄女人,這傳言得分類到恐怖片里?!?/br> “不信也沒辦法?!?/br> “不是,我怎么信啊?!备痫w馳道:“顧寒山還問我心痛不心痛這種問題,還說什么扭扭捏捏,她說的是不是你???” “她確實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但我沒有扭扭捏捏?!毕蚝饫^續正經臉。 “我靠?!备痫w馳受到了驚嚇?!澳銈冋J識也沒多久,這才幾天啊,你把持一下行不行?爭口氣!” “都跟你說了不是那么回事?!?/br> 葛飛馳的眼神明顯不信。 向衡便道:“那你就這么想吧,就算是,你又能怎么樣?” 哦嚯,這是耍起無賴來了? 葛飛馳一口氣噎住,他還真不能怎么樣。一個向天笑,一個顧寒山,這兩個人在案子里太重要了。神探加警犬啊,他的寶貝。 “行。我信你?!备痫w馳語氣豪邁。不就是睜眼說瞎話嗎,他也在行。 葛飛馳還想說什么,卻見向衡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身后。 葛飛馳從椅子上轉過身來一看,是顧寒山。她正走過來。 顧寒山走到他們跟前,她眼睛亮晶晶,雖然沒有明顯表情,但仍能看出她的心情很不錯。 “向警官?!鳖櫤降溃骸拔抑懒?。你剛才那個表情,是害羞!” 葛飛馳:“……” 向衡:“……” 第72章 葛飛馳都不忍心看向衡的表情。 我信你!兄弟! 顧寒山也沒等向衡的反應,她說完這句,轉頭就走。在葛飛馳看來,這姿態,撩撥完了就絕情離開,像個花花公子,哦,不,花花小仙女。 反正多情又似無情,真的挺難形容。 此時顧寒山的腳步微瘸,但相當輕快,活潑得走到門口還掉了一只鞋。 顧寒山利索得單腳蹦了兩下,腳一勾,把鞋穿回腳上,一踏地面,瀟灑地走了。 追著她回來,在門口等著她的那個女警陶冰冰想幫忙都來不及,只得對葛飛馳揮了揮手,趕緊跟上了顧寒山。 葛飛馳和向衡兩人一直盯著顧寒山,直到她的背影在辦公室門口消失。 葛飛馳輕咳一聲。 向衡瞥了他一眼。 葛飛馳話到嘴邊馬上改口,裝模作樣道:“顧寒山的傷真的很不嚴重,是吧?我看她活蹦亂跳的?!?/br> “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吧。痛是肯定的?!毕蚝饩褪抡撌?。 葛飛馳努力提醒自己不要想歪。向衡的語氣很正常,肯定沒有心疼的意思。顧寒山跑得這么快,也肯定沒有戳穿了向衡她自己也害羞的意思。不過相比起來,顧寒山的心思可真是比向衡的難琢磨多了。 嗯嗯,深不可測。 向衡繼續道:“她從前治病用過不同的方案,曾經有電擊治療。也許還有其他各種,我們能想像的范圍之外的,會讓她很痛苦的方法?!?/br> 向衡的話說得一段一段的,似乎真在想像顧寒山到底經歷過什么。這回葛飛馳沒想歪了,說到顧寒山經受的病痛折磨,這話題沉重了。 葛飛馳默了默,聽到向衡又道:“她對疼痛的耐受力比一般人強很多。之前出車禍那里,她受了傷有點意識不清,他們想把她抬到救護車上,結果她清醒過來掙扎,幾個人都按不住她。她受傷那點痛,根本阻止不了她跟一群人拼命?,F在人好好的,活蹦亂跳也很正常?!?/br> 葛飛馳回想當時情景,嘆口氣:“太險了。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一點防備都沒有?!?/br> “葛隊?!毕蚝鈫舅?。 那嚴肅的口吻讓葛飛馳端正坐好,看著他。 “有沒有合適的女警,佩槍的,調用一下。我們得安排人對顧寒山進行保護。這個人是需要晚上到顧寒山家里過夜的那種。我跟羅以晨、方中會輪班,但畢竟都是男的,需要有女警配合一下?!?/br> “到她家?”葛飛馳皺眉頭,“我也是打算跟你說說這事。在沒有查出誰想要顧寒山的命之前,最好能給她安排新住址。對方知道她當時就在派出所、知道平江橋是她的死xue,那肯定也知道她的家在哪里。雖然這次沒有選擇在她家下手,但下次就不一定了。而且只要守住她家,就掌握了她的行蹤,半路截上她可能性也很大。我們必須得把她藏起來?!?/br> “她不行,她不想離開家?!?/br> “這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是必須這么做。我們不只要對她負責,還得對警員負責。負責保護她的警察,那不也是命?為了遷就她的任性,警員要是受了傷,丟了命,那可不行?!?/br> 向衡明白葛飛馳的顧慮和要求,他自己也執行過幾次保護計劃,正常情況下他也會像葛飛馳那樣考慮。但顧寒山不是正常情況。 “是我沒說清楚,顧寒山不愿意,也不能,離開家?!毕蚝庹J真對葛飛馳道:“顧寒山這人,說話沒什么情緒,不太會修飾,后面沒有感嘆號,但她告訴我她不能離開家,就是不能的意思。我覺得務必要重視她的這個問題。她每一次離家,都是類似升級打怪的任務,贏了回家是獎賞。她靠著這獎賞的激勵支撐她打怪。她的家,是唯一能讓她獲得平靜安寧好好休息的地方?!?/br> “那她從前不是還出過國?!备痫w馳忍不住反駁。 “那時候不是有她爸爸嘛?!?/br> 葛飛馳閉嘴了。 是,那時候有爸爸。 向衡繼續道:“她爸爸在世的時候,曾經與顧寒山共同制定過打怪目標,就是顧寒山能離開家去住校幾天,真正嘗試一下獨立生活。而那個打怪期限,也只是幾天而已??梢婋x家的難度對顧寒山有多大。結果他們還沒能開展這個挑戰,她爸爸就死了。顧寒山被關到醫院里,綁在病床上,她精神崩潰,非常痛苦。她咬牙挺過兩年,把自己逼成一個正常人的樣子,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在沒有爸爸照顧的情況下,她被迫開始獨立生活了,就在她自己的家里?!?/br> 葛飛馳皺著眉頭聽著。 向衡繼續道:“葛隊,我認識顧寒山的時間不久,但我已經見過她幾次發病。毫無征兆,沒法提前防備。那個司機張益想殺她,用的方法也是要先讓她發病。顧寒山的致命弱點,就是她的病?!?/br> 這個倒是真的,葛飛馳同意。他點了點頭。顧寒山天賦驚人,同時也非常脆弱。 “葛隊,如果顧寒山說她不能離開家,那就是不能。我們沒法預料離開家對她的傷害值有多大,而對方是不是也早知道這一點,把這個當成謀害她的b計劃?!毕蚝獾溃骸叭绻麑Ψ绞裁炊疾挥酶深櫤骄桶l病被送醫院,或者造成更嚴重的后果,那對我們偵破案件的打擊也很大。那樣,我們的保護計劃就成了笑話。葛隊,不是我在縱容她的任性。只是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既然無法一步到位,就先把保護措施安排起來,然后再視情況協調更優方案?!?/br> 葛飛馳“嘖”的一聲,這事確實棘手。他想了想,看看向衡,粗聲道:“你佩槍呢?” “我明天回所里打申請報告?!?/br> 葛飛馳眉頭皺更緊,聲音更粗:“暫時先借調過來一段時間行不行?我來辦手續。你這樣兩邊跑不合適。一邊查高空擲物一邊還要巡邏值大夜,能分給我們這案子的時間才多少?” “我明天找所長聊聊,專案組的事他是知道的,我協調好那邊的工作安排,把精力放你這邊就行。辦手續借調太丟臉了。我是皮球嗎?一會滾這邊一會滾那邊,最后再滾回去?丟不起這個人?!?/br> 葛飛馳欲言又止。 向衡道:“放心,這案子我上心著呢。我還指望著立個大功原路重返市局。要是調到分局來,案子破了不讓我走怎么辦?” 葛飛馳心事被戳破,有些心虛,他撐著臉皮粗聲道:“那你自己看著辦啊,佩槍申請要趕緊的,別跟上回似的,拿根筆就跟歹徒拼。這案子越來越危險了,背后肯定不簡單?!?/br> “我知道,所以這不是想讓你安排個女警,幫著一起看著顧寒山。不耽誤她別的事,就是顧寒山晚上在家的時候,她能在就行,不用24小時跟著。我知道你人手不夠,不全占她時間,反正大家協調著來吧,行嗎?” 葛飛馳想了想:“行,那就剛才那位行吧,她叫陶冰冰,很優秀的。顧寒山兩次過來做筆錄她都在,也算跟顧寒山打過交道,對顧寒山的情況心里有底,不會被她整得一驚一乍的?!?/br> “至于嘛。顧寒山這人不算難相處,哪能一驚一乍的?!毕蚝獠惶珮芬饴爠e人對顧寒山的批評。 “至于?!备痫w馳板著臉,“你跟顧寒山說好,我們警花過去是保護她的,不是派給她做保姆,她可不許欺負我們。還有,需要她配合的時候她就要配合,別嘰嘰歪歪。讓她跑她就百米沖刺,讓她趴下她就五體投地,知道嗎。我們警察的命很值錢的,不比她的腦袋差?!?/br> “知道,知道?!毕蚝鈶?。 葛飛馳滿臉不高興,想把向衡哄到麾下沒成功,還送出去一個自己人,怎么想怎么吃虧。 葛飛馳嘟囔著:“如果我們警花受傷了,我就算到你頭上。你知道培養一個好刑警多不容易,還是個女的。進人的時候,給女警的名額很少,但辦事的時候女警有用,我可珍惜著呢,重點培養對象知道嗎!” “知道,知道?!毕蚝鉀]好氣。他也有重點培養對象,還是個孕婦,他有顯擺過什么嗎! 葛飛馳默了默,轉了話題:“好了,那這事就這么定了?,F在,你說說看,今天顧寒山這事,她被人襲擊,你有什么想法沒有?有推斷出幕后主使是誰嗎?” “還不能下結論?!毕蚝獾?。他想了想,指著案情板,道:“剛才顧寒山過來,看到這個板子了?!?/br> “那又怎么……”葛飛馳話說了一半,反應過來了,“所以她全記住了?!?/br> “對?!毕蚝饽贸鍪謾C,把板子上的內容拍了下來。 “她記住就記住唄,所以你這是要做什么?”葛飛馳不明白。 “你也記錄一下吧,今天顧寒山在這屋里能看到的所有關于案情的東西,都拍下來?!毕蚝庹f著,站起來,走到門口往屋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