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想到什么線索嗎？除了梁建奇，除了地鐵、包，還有彩虹的光?！?/br>
    “沒了，我確定除此之外我沒見過他?！鳖櫤筋D了頓，道，“你們能把所有的資料都給我看看嗎？只要你們查到的線索，不管確認沒確認關聯的，都讓我看一下，我可以幫助你們提高些效率。我爸當初就是這么干的?！?/br>
    前方紅燈，向衡把車停下。

    他沒有馬上回答顧寒山的問題，他思索著這事能怎么辦。顧寒山的腦子是個好工具，但她不可控，她還有著越界犯罪的風險……

    向衡的手機信息響，他把卡在駕駛座左邊架上的手機取下來看了一眼，是黎蕘發來的。她向向衡報告，顧寒山家里囤了三套便攜的不銹鋼餐具，里面有餐刀。五套女性刮刀器，帶刀片的。還有輔食剪，中間有扣能拆開的那種。還有刻章用的刻刀，注射器，還有好幾個打火機等等。全新未開封，東西都小巧便攜，放進包里很方便。

    向衡看完信息，回了一句：“好的，知道了?！比缓笄袚Q界面，淡定地把手機放回架子上。

    顧寒山問他：“誰呀？”

    “黎蕘。她那邊弄完了準備回家，跟我說一聲?！?/br>
    顧寒山沒說話。

    綠燈了。向衡繼續開車。過了一會他道：“顧寒山，你爸不是警察，所以他可以隨意安排做事的方法。我們警察不一樣，我們辦案有很多程序規章要遵守，恐怕不是所有的資料都能給你看，不然會影響取證的有效性?！?/br>
    顧寒山認真看了看他，應了聲：“嗯?！?/br>
    向衡問她：“你呢，你還有什么要告訴我們的？”

    “這問題太寬泛了，沒法答。不是一會做筆錄嗎，到時具體問題一個一個問吧?！鳖櫤綋沃掳涂粗嚧巴?。

    ——————

    顧寒山家里，黎蕘正在仔細翻著顧寒山的衣柜，她把衣服一件一件擺出來，分別拍了照。

    卓嘉石陪在一旁，聽她的指令幫她拿衣服收衣服，好奇看著她的舉動，問道：“為什么要把人家家里翻個遍？”

    “找找線索。下次有這樣開放整個屋子給我仔細搜的機會不多，我先把東西都記好?！?/br>
    “她不是受害者嗎？”卓嘉石不太懂。

    “她是。但她不吸煙，為什么包里會放著打火機？”黎蕘道：“她今天靠著打火機撿回一條命。她事先并不知道會遇襲，但身上東西準備挺周全。她包里還放著能當武器的餐具?！?/br>
    黎蕘停下拍照的動作，想了想，如果那司機沒被打火機嚇住，顧寒山會不會拿叉子刀子去扎他脖子？

    “那為什么拍她的衣服、梳妝臺、首飾這些東西？”

    “顧寒山的東西雖然簡單，但都是牌子貨，挺漂亮的。如果有個人，為了模仿她，買下了她所有衣物、首飾、包包，也許會不舍得丟掉。如果有天我們找到嫌疑人，物品的對比能幫助我們確認情況?！崩枋亴ψ考问溃骸艾F在先認清楚，省得日后手忙腳亂?！?/br>
    “那找顧寒山認不就行了?！?/br>
    “她腦子再好，也不是我的。我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能指望別人?！崩枋伆炎詈笠患路耐?，轉向梳妝臺，那上面有卓嘉石幫整理好的顧寒山所有首飾和化妝用品。

    顧寒山首飾不多，幾對水鉆耳釘，葫蘆玉吊墜項鏈，觀音墜玉石項鏈，還有兩條長長的木質佛珠手串。

    “好了，都弄完了?！崩枋仚z查了一遍照片，忽然有什么想法在她腦子里劃過，她停了下來，但那個念頭沒抓住。她轉頭對卓嘉石道：“好了，收工?！?/br>
    第70章

    簡語聽完錄音，給自己倒了杯茶，倒回頭，認真再聽了一遍。

    宋朋把手上的事做完過來，看簡語還有什么吩咐。

    “你坐下吧?！焙喺Z道?！澳阋猜犅牽?，告訴我你的想法?！?/br>
    宋朋坐下了。

    簡語把錄音從頭又放了一遍。宋朋認真聽完，道：“我再聽一遍?！?/br>
    簡語擺擺手，示意他自己cao作。

    宋朋把音頻倒到頭，重新播放。這次聽完了，他皺緊眉頭：“常鵬他們……”

    “警方現在正盯著新陽呢，顧寒山配合著一頓亂拳，都是有原因的?！焙喺Z冷靜地道。

    “那這個寧雅手上真有證據嗎？”宋朋問。

    “估計沒有?！焙喺Z道?！叭绻媸沁@么有準備的，就不會什么都不知道就跑來了。她這次沒錄音，兩年前當然也不可能想著錄音錄像?！?/br>
    “那她膽子這么熊，兩手空空也敢敲詐來了？”

    簡語輕嘆一聲，道：“你找機會去查一查她的家庭情況。我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她想脫離家暴?！?/br>
    “如果是真的，她敲詐殺人犯都不怕，還怕個家暴老公？”宋朋真是無法理解?！八X子有什么問題?！?/br>
    簡語沉默許久，道：“這就是人啊，宋朋?！焙喺Z看著那個錄音器，“這就是人性。你永遠搞不清楚你最怕的是什么?！?/br>
    宋朋也默了默，問：“那如果是真的，要怎么辦？真的給她錢嗎？”

    簡語依舊沉默許久，最后道：“我還沒想好。先把事情全都查清楚了再說?！?/br>
    “好?！?/br>
    簡語又道：“鳳凰街派出所，受理了顧亮意外身亡的案子，向衡和黎蕘，這兩個人在查這事。你問問你鳳凰街的那個同學，向衡他們具體都干什么了?！?/br>
    “行?！?/br>
    “報案的事是公開的，他們所里肯定互相知道。你別太直接，就八卦一下，聽說向衡被貶到派出所，情況怎么樣？堂堂重案組組長，整天跑社區處理糾紛，街上巡邏撿醉漢，能適應嗎？”

    “明白。他會跟我說向衡最近做了什么處理了什么案。這樣順著往下問?！?/br>
    簡語點點頭：“那個黎蕘身形看著似乎是個孕婦，向衡帶著她跑外勤，算是個新鮮事。如果你同學樂意跟你聊八卦，肯定會提到她。你打聽一下這個黎蕘，家庭背景，還有為人情況?！?/br>
    “好的?！彼闻髴?，再問：“常鵬那邊怎么處理？”

    簡語沉默了一會，慢條斯理地喝了一杯茶，反問：“范志遠那邊有什么情況嗎？”

    “他今天見了律師?！?/br>
    簡語道：“這么巧嗎？顧寒山今天被人襲擊?！?/br>
    “說到這個，網上有個片段，我下載下來了?！彼闻竽贸鍪謾C調出視頻，“教授你看，是顧寒山?！?/br>
    簡語接過手機一看，一下子就坐直了。他僵著臉皺著眉把視頻看完，看著顧寒山從車子里一臉血地爬出來，看著那司機調頭過來想再撞她一次，看到最后有人將她救下。

    簡語臉色難看，他把手機遞回給宋朋，不想再看第二遍。然后他按捺不住，站了起來，在屋子里走了兩圈。

    宋朋也站起來，看著簡語。

    簡語沖他擺擺手，讓他坐下。他自己又轉了一圈，最后站在了窗邊。

    “教授？”宋朋有些擔心。

    簡語搖搖頭：“我不知道是這么嚴重的情況，這是鐵了心要殺她啊?！?/br>
    宋朋道：“我去問問情況吧，這案子上網了，有熱度，消息肯定到處傳。我問問那司機是誰?！?/br>
    “不用問，另一個胡磊罷了?！焙喺Z皺緊眉頭?！澳愦蚵牭锰诳?，會惹人懷疑。動手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主謀，指使他的人?！?/br>
    “那你要直接問問常鵬嗎？”

    “直接問就是翻臉了?！焙喺Z道。

    宋朋心里“嗯”了一聲，確實是要翻臉了。那可是顧寒山。他們想殺顧寒山，可不就是跟簡教授撕破臉。但宋朋又覺得他們應該沒這個膽子。

    簡語把窗戶打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過了好一會才道：“她一直沒找我，傷應該是確實不重?！?/br>
    “顧寒山嗎？”

    簡語點頭。

    “可她不信任教授了，不找教授也正常吧?！?/br>
    簡語搖頭：“如果傷重只能找我。她雖然嘴硬，但她很珍惜她的腦袋。在她心里，天賦是她唯一有用的東西，她靠這個跟別人打交道，靠這個得到別人的重視。她用來要挾刺激我的，用來結交警察的，用來唬弄媒體的，全是她的腦袋。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在乎她的腦袋。她很自卑?！?/br>
    宋朋撇了撇嘴：“她還自卑？她是我見過最沒禮貌最冷漠最狂妄的人?！?/br>
    簡語再次搖頭：“她當然自卑，她自己都不太了解。她不能理解別人的情緒，也不理解自己的。但我了解她。她是被遺棄的孩子，她從來沒有遺忘過這點。就算顧亮再愛她，對她再好，也彌補不了這件事對她的傷害。她長這么大，不愁錢不愁愛，可別人用金錢和情感與他人建立聯系，顧寒山與他人的聯系卻是她的病。包括她爸爸，滿腦子只有她的病?！?/br>
    簡語頓了頓，再道：“她當然自卑。沒有情感的人，其實潛意識里仍有渴望，但潛意識又知道這東西不會有。他們很自卑。顧寒山和范志遠，他們是一樣的。于是他們會從別的方面找補?！?/br>
    宋朋問：“范志遠是殺人，顧寒山呢？”

    “在今天之前，我覺得她不會走上這條路?！焙喺Z閉了閉眼睛，腦子里是剛才那個視頻的畫面，司機想殺顧寒山，車子不可能無緣無故撞上路邊的，顧寒山肯定做了什么。她一臉血爬出來，頭也不回的走。司機想再撞她，她就這么鎮定地看著。

    她不在乎別人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

    在她眼里，人命如草芥。

    “她最好不要走上這條路?！焙喺Z似自言自語，“回不了頭的?！?/br>
    ——————

    夜幕中，顧寒山的臉被一晃而過的路燈映出忽明忽暗的效果。

    她盯著車窗外頭的景街，好半天沒聽到向衡的聲音，她轉過頭，看了看向衡。向衡有一張英俊的臉。濃眉、大眼睛、長睫毛、挺直的鼻梁，這種立體的五官，從側面看更有優勢。

    向衡感覺到她的目光，迅速側頭回視了她一眼，又轉回正臉對著前方路面。

    “看什么？”

    顧寒山不理他，再轉臉繼續看窗外。

    “顧寒山，你生氣一般生多久？”

    這回顧寒山答了：“我沒有遺忘的能力，記得嗎？”

    “記得。但是不生氣了跟仍然記得為什么會生氣不沖突?！毕蚝鉀]好氣，他還沒說她生氣生得沒道理呢。

    “當然有沖突，因為想起來就氣?！?/br>
    向衡不吭聲了，難道她剛才腦子里又播放他的畫面了。

    “顧寒山，我想讓你不生氣，我能怎么做？”向衡換了個方法，虛心請教。

    “你問我？認真的？”顧寒山有些驚訝?！皬膩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br>
    “為什么？”

    “我不在乎別人氣不氣，怎么會知道怎么能讓人不生氣?！?/br>
    對，他真蠢。向衡無語，顧寒山同學只知道怎么氣人。

    “那你爸當初怎么處理的？”向衡再問。

    “我爸隨便我氣?！?/br>
    “那你氣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