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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周悅的角度,隱隱能看見卷軸紙面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在那金色光芒閃爍中,封印消失了,棺材消失了,墓室消失了,周圍所有景象都漸漸消失了,變得一片模糊。 周悅只疑惑了片刻,隨即便明白過來,男子啟動了因果軸,開始回顧歲月,在場其他人也被卷了進去。 周悅覺得自己仿佛做夢一般,無數歲月從眼前飛快流過,滄海桑田,日升月落,漸漸地,景象流動的速度變慢了,周悅看見了一座小茅屋。 茅屋后面有一片小小的樹林,一名清俊男子帶著兩名少年,正在努力練劍。 那清俊男子的模樣,和棺材里那位男子一模一樣,只是神色不大相同,沒有那種陰沉逼人的戾氣,看起來十分謙和,修為似乎也并不是特別高,應該在八轉金丹左右。 周悅心中微微一震,這便是年輕時的景容帝君? 而那兩名少年,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看起來非?;顫?,一直纏著景容問東問西,另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看起來文靜些,話也不多。 兩名少年性子雖然不同,模樣卻有幾分相似,周悅聽他們說了幾句話,大致明白了情況,兩人是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同時拜入了白鶴山山門,哥哥是妾室所出,對正室所出的弟弟十分謙卑。 他們的師尊長年在外云游,劍術都由景容這位師兄指導,此時此刻,兄弟二人正在景容的指導之下,不斷挽出朵朵劍花。 弟弟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得意道:“景容師兄,這招如何?” 景容淡淡道:“華而不實,這一招’追風逐月’,你哥哥使得更好些?!?/br> 哥哥羞澀地笑了笑:“師兄過獎了,還是清兒舞得好?!?/br> 周悅心中一震,清兒?魔皇姬清? 名喚清兒的弟弟癟了癟嘴,似乎不太喜歡這位小妾所出的懦弱兄長。 歲月飛逝,時光荏苒,似乎有人迅速翻動著因果軸,焦急地查找著什么,兩名少年漸漸長大成人,哥哥還是文靜羞澀,弟弟還是調皮搗蛋,讓景容師兄cao碎了心。 漸漸地,弟弟長大了些,似乎起了不一樣的心思,景容教他劍訣的時候,他總是看著景容的嘴唇發呆,然后臉紅。 一天晚上,弟弟點起蠟燭,輕輕抿著唇,笨手笨腳地縫了一個香囊,又寫了張小紙條塞進去,然后眼珠轉了轉,把香囊塞進了裝糕餅的籃子最下面。 景容師兄沒什么愛好,就是特別喜歡甜食,弟弟每次下山采買,都會給他帶上一小籃糕餅,然后親自送過去。 可是第二天,弟弟忽然發燒了,哥哥擔心糕餅壞掉,便趁弟弟睡著的時候,把糕餅籃子送到了景容屋里。 弟弟醒來之后,聽說哥哥把糕餅籃子送去了景容屋里,他想著籃子最下面那枚丑丑的錦囊,又是忐忑不安,又是期待不已。 可是過了好幾天,景容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沒有斥責惱怒,也沒有羞澀不安,弟弟略微有些失望,以為景容沒有發現香囊里的字條,或者直接把那枚丑丑的香囊扔了。 失望之余,他又松了口氣,打算再等等,等自己結成了九轉金丹,再向景容告白。 可是三年之后,當他終于結成了九轉金丹,打算向景容告白的時候,景容和哥哥卻忽然告訴他,他們要結為道侶了。 弟弟這才知道,原來當年景容發現了那個香囊,也看見了香囊里的紙條,卻以為是哥哥送的。 景容比哥哥只大了三歲,景容溫文爾雅,哥哥靦腆斯文,本來就十分投機,景容看到香囊紙條之后,雖然沒有回應,但漸漸對哥哥有了些不一樣的想法。 哥哥察覺到景容的情愫之后,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將錯就錯,沒有把實情告訴景容,反而哄著要了景容的身子,只有弟弟被蒙在鼓里。 景容和哥哥結契那天,白鶴山下了一夜的暴雨,弟弟在練劍的小樹林里站了一夜。 第二天,弟弟背著一柄劍,孤零零地離開了白鶴山。 五年之后,弟弟回到山門,已經墮了魔。 這個時候,弟弟已是十級魔丹,性情大變,極為殘忍,麾下無數魔修追隨,又拿到了碧魄劍和因果軸,修真界無人可敵,一片腥風血雨。 為了抵抗魔界大軍,已是九轉金丹的景容自碎金丹,經過極其痛苦的鳳凰涅槃,結成了十全金丹,但仍然不是弟弟的對手,因為他的心腸不夠狠。 決戰之日,大雨滂沱,弟弟笑道:“師兄,除非殺了我那位姨娘所出的哥哥,用他的血啟動乾坤晷,你才有贏的可能?!?/br> 景容這才知道,原來這才是對方的真正目的。 景容自然沒有同意,兩人又鏖戰了一天一夜,景容幾乎渾身浴血,這個時候,哥哥自己撞在了赤霄劍上,身消道隕。 乾坤晷動,局勢逆轉。 到了這里,景色變幻的速度變慢了,似乎因果軸的主人,終于找到了想要細看的地方。 大雨滂沱之中,景容雙手高高舉起長劍,劍下是早已昏迷的弟弟,景容死死盯著那張極其熟悉,又極其陌生的面孔,整個人劇烈地發著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頹然垂下了長劍。 而后,他伸出食中二指,輕輕點在弟弟額頭,注入了一道精純的靈氣,封住了對方識海,讓對方沉睡千年,而后將對方沉入了魔界罅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