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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先生怒道:“老夫愛怎么講你管得著嗎?數年之前,曾經有位白衣仙師,出了整整一百靈石,讓老夫一直講下去……” 他話未說話,眾人眼前一花,說書先生面前那塊驚堂木,已經齊齊斷為兩截。 顧雪城收劍入鞘,淡淡道:“這段故事,以后別說了?!?/br> 第59章 茶樓里一片寂靜,眾人鴉雀無聲,說書先生也愣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是,是,小的再也不說了?!?/br> 顧雪城淡淡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轉身離開了茶樓。 周悅呆呆望著那個冷漠瘦削的頎長背影,想著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只覺得臉皮guntang,陣陣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聽過更難聽的流言,但他都能一笑而過,甚至還在心里偷偷吐槽,可是如今這些話從顧雪城口里說出來,卻讓他難受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勉強扯了扯唇角,自嘲地笑了笑,上輩子網上有個詞匯,叫做石砸狗叫,自己之所以覺得如此難受,或許是因為……顧雪城說的都是真的,自己確實很賤,甚至在那個小巷子里,心甘情愿地做出那種事情,還被人看見了。 周悅呆呆站在茶樓門口,望著那個遠去的修長背影,幾乎喪失了跟上去的勇氣,還畢竟還是放心不下,只能勉強收拾起碎了一地的尊嚴,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他跟著顧雪城拐過兩條巷子,走進一家破舊的小客棧,又跟著上了客棧二樓。 這是一間很小的房間,桌椅床鋪都很舊了,幾件漿洗得干干凈凈的粗布衣服整齊地疊在床尾,看得出顧雪城已經在這里住了一段時日了。 顧雪城隨手放下長劍,又從包袱里拿出一柄剪刀、半瓶烈酒、一些干凈的布帶,他把這些東西放在床邊,而后坐在床上,閉了閉眼睛,輕輕吁出一口氣,終于緩緩解開了衣襟。 周悅睜大了眼睛。 顧雪城腹部綁著幾圈潔白的布帶,上面滲出了一團淡淡的血跡,但是比起之前潰爛流膿的樣子,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看得出他在認真打理自己的傷口,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自暴自棄。 顧雪城低下頭,一圈一圈緩緩解開布帶,露出那處猙獰的傷口,因為之前處理不當,傷口邊緣潰爛得很厲害,顧雪城抿了抿唇,拿過旁邊的剪刀,開始仔細剔除那些潰爛的皮rou。 他緊緊抿著唇,雪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下頜微微緊繃,明顯牙關已經咬緊了。 周悅心疼無比,這種剔rou放血的痛楚,如果是修士金身也就罷了,可顧雪城如今失去了金丹,只是普通的血rou之軀,簡直難以想象他有多疼。 周悅想了想,悄悄在顧雪城身邊坐了下來,雙手溫柔地捂住那猙獰的傷口,努力調動靈氣,減輕顧雪城的痛楚,他的小城如今只是個凡人,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有了周悅的溫柔撫慰,不知不覺間,顧雪城緊擰的眉毛緩緩放松下來,他迅速剔除了那些潰爛的皮rou,又澆了些烈酒在傷口上面,最后扯了一段干凈的布帶,把傷口重新包了起來。 一切結束之后,他出神地撫摸著傷口,神色稍稍和緩了一些,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又漸漸難看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雪城霍然起身,摔門走了出去。 周悅茫然地坐在床上,不明白顧雪城怎么忽然生氣了,他呆呆坐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看見窗外有一支雪白的梨花。 對了,顧雪城一直非常喜歡梨花,自己可以摘一支梨花放在屋里,假裝是店家放進來的。 周悅趕緊站起來,整個人趴在窗口,努力伸長了手,去夠那支梨花,可是手指卻一次又一次地從梨花上穿過去了,上次雙修對他損耗太大,他如今很難化為實體。 周悅咬緊牙關,努力調動著體內的靈氣,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終于讓手指一點點化為半實體,“咔嚓”一聲,折下了那支梨花。 就做了這么一丁點兒事情,周悅就覺得非常疲倦,但心里卻十分歡喜,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支梨花,插進了桌上那個空花瓶里,又仔細擺弄了一陣,讓梨花看起來更加漂亮。 顧雪城看到了,心情會好一些吧。 周悅坐在床上等了許久,直到天邊染滿晚霞,房門才“吱呀——”一聲輕響,顧雪城終于回來了。 周悅眼睛一亮,充滿期待地望著對方。 顧雪城一眼就看見了桌上那支如云如雪的潔白梨花,整個人微微一愣,而后臉色陡然變了。 周悅還沒反應過來,顧雪城已經一把拎起花瓶,狠狠往地上一摔! “嘩啦??!”一聲脆響,花瓶碎了一地,雪白的梨花花瓣散落在遍地清水里,可憐兮兮的。 顧雪城死死盯著那些形容慘淡的梨花,臉色漸漸變得疲倦至極,而后他閉了閉眼睛,整個人往床上重重一躺,雙手捂住了臉。 周悅手足無措地站在臥房里,過了許久許久,直到顧雪城呼吸漸漸勻凈悠長,他才悄悄蹲下身,努力把幾塊靠近床邊的碎片挪到一邊,免得顧雪城起床時不小心踩到。 ……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平靜無波。 經過徐青蘿和徐家姥姥的大力宣揚,還有街坊鄰居的口口相傳,周悅在徐家鎮有了一些固定病人,白晨雨也學了不少藥理丹經,漸漸可以獨自出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