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誅心

    自蕭徹出任帝師來，楚晏把太極殿的一處偏殿挪給他住，兩人倒真是日日相伴。

    不過這跟楚晏想象的可不一樣。

    “昨日臣講授的《管子》心術篇，陛下可有復習？”

    蕭徹端坐于楚晏對面，考問課題。

    “復習了?！?/br>
    楚晏重重點頭，滿臉驕傲，全文背誦他最拿手。

    “心之在體，君之位也……”

    啪地一下，蕭徹揮動戒尺，打向楚晏的手背，“復習不是背誦，臣是想讓陛下理解全文含義?！?/br>
    嘶——

    還真打啊。

    楚晏左手背一片通紅，嘟著嘴，

    “背下來就好了嘛，那么較真兒干嘛?！?/br>
    “臣稟帝師之職，若惹陛下不滿，臣這就請辭?！?/br>
    說著，蕭徹提筆，大有上書請辭之勢。

    “哎，阿徹，我復習還不成嘛?！?/br>
    楚晏討好地拉住蕭徹的衣袖。

    蕭徹坐在蒲墊，手執書卷，細致地講解每一處疑點，他將十年所學毫無保留的講給楚晏。

    反觀楚晏，一副乖寶寶的模樣，黝黑的瞳孔倒映地全都是蕭徹的身影。

    “臣臉上是有花嗎？”

    被人這么盯著，蕭徹心神稍亂。

    看他干嘛，看書啊。

    “阿徹人比花嬌?！?/br>
    還沒反應過來的楚晏，咧著嘴傻笑。

    他家阿徹雖易容了，但他還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滿意。

    戒尺一揮，楚晏的右手背也紅了。

    阿徹好兇啊，一言不合就要拿戒尺打人。

    “好好聽課！”

    見蕭徹隱顯怒容，楚晏也收斂了玩心。

    正陽午上，柳樹葉子簌簌作響，隱隱有幾道蟬聲，想來初夏將至。

    楚晏適時遞上盞清茶，蕭徹那嘴皮子就沒停過，可不得喝口茶潤潤嗓子。

    小順子望了望天，趕過來提醒著，

    “陛下，該用午膳了?！?/br>
    “邊兒去，沒看見太傅還在給朕講學嗎？”

    接過茶盞，蕭徹抿了口，嘖，楚晏泡的茶還真難喝。

    “合適的時間做合適的事，既然陛下該用午膳，那臣先告退?！?/br>
    講了一上午課，蕭徹嗓子直冒火，關鍵是還不知道楚晏這廝聽進去多少。

    當老師難，當帝師更難。

    楚晏一把拽過蕭徹衣袖，又使了個眼色給小順子，“阿徹留下來一起嘛，我一個人吃飯怪孤單的?！?/br>
    順間明白楚晏用意，小順子助攻道，

    “是啊蕭大人，平日太極殿冷清得很，陛下也沒有食欲?！?/br>
    蕭徹掃了圈亭外站著的數十名宮女，你管這叫冷清？

    沒有食欲？你怕是沒見到過楚晏在黃鶴樓吃飯的架勢吧。

    三口一頭豬，毫不夸張。

    “反正你回去還要阿嵐給你燒飯，不如就跟我一起?！?/br>
    楚晏眨著眼，說什么他都要把蕭徹留下來。

    蕭徹轉念一想，阿嵐扮做書童跟隨自己進宮，這些日子cao持著殿內雜事，也屬實是累著她了。

    “臣用膳時忌口頗多，望陛下……”

    還未等蕭徹說完，楚晏拉著人就走，

    “沒事，你不愛吃的給我吃，我吃得多?！?/br>
    兩人回到殿內，屏退眾人。

    吃個飯而已，楚晏還用不著伺候，再說他還想跟阿徹多單獨呆會兒呢。

    天子膳食，自然是極好，琳瑯滿目，色香俱全。

    夾了塊魚rou給蕭徹，rou還沒落碗里，便在半空中被截住，“臣不喜魚rou，過腥?！?/br>
    楚晏嗅了嗅，沒有腥味啊，沒關系，他又夾起塊八寶鴨。

    “臣也不喜鴨rou，過膩?！?/br>
    楚晏挑眉，眸中閃過憂愁，本來就不壯實，還不吃飯，看著怪心疼的。

    “阿徹你有點挑食啊?！?/br>
    “比起陛下的百無禁忌，臣確實是挑食?！?/br>
    凡是rou類能入他口確實不多，但說挑食嘛，蕭徹覺得不至于。

    “那碗翡翠玉華湯，臣看著不錯?！?/br>
    他飲食清淡，不像楚晏，油辣不忌。

    能吃飯就行，楚晏忙把手邊的湯盅給他，自己開始吃了起來。

    蕭徹第一口湯還沒送入口中，楚晏一個鴨腿就啃完了，嘴唇冒著油光。

    “慢些吃，又沒人跟你搶?！?/br>
    蕭徹忍不住勸著，豬八戒吃人參果都沒他吃得快，長久下去，定會損傷身體。

    “之前有的，我吃得慢了，食物就被狗搶去了?！?/br>
    說著，楚晏又扯了個雞腿塞入嘴中。

    蕭徹嘆氣，改掉楚晏這個習慣，非一朝一夕，童年的陰影或許要用一輩子去治愈。

    “現在不是以前了，你是一國之君，該有的禮儀風度不能丟?！?/br>
    最起碼，在群臣外使面前，楚晏不能這么做。

    “可我一上餐桌就控制不住自己，總覺得這些飯不快點吃就要沒了?！?/br>
    楚晏委屈巴巴，他也知道這樣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

    兩人說話的功夫，蕭徹一口湯沒喝上，楚晏一只雞一只鴨就造進去了。

    “小順子?！?/br>
    蕭徹喚著人，不能再讓楚晏這么吃下去了。

    這么快就用完午膳了，不像是陛下的風格啊。

    “除了這碗湯，其余菜品都撤下去，再去小膳房端碟山楂糕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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