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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懷嬌在線閱讀 - 懷嬌 第31節

懷嬌 第31節

    他話未說完,便聽到女子的嗤笑聲,她松開手,冰涼的袖角從他手背上滑過,像是條蜿蜒而過的毒蛇。

    她低垂著眼,神情依舊可憐,嬌柔的嗓音卻像是淬了毒。

    “蠢貨,我騙你的?!?/br>
    薛鸝的聲音很輕,外人看著似乎是她在好言好語地勸慰沈吉。

    “不必費心替長史求情,你若當真掛念他,不如先到地下等著,興許還能早日父子團聚……”

    她的一番話如同火上澆油,眼看著往日任由他羞辱的女子,如今踩在他頭上奚落他,帶來的屈辱與憤恨是梁晏乃至魏氏所不能相比的。沈吉幾乎立刻念被怒火沖昏了頭,如同對自己的妾侍那般,揚手便要教訓薛鸝。

    薛鸝驚叫一聲往后摔去,不等沈吉踢上去,立刻便有三兩人上前按住他,而后侍女們紛紛來扶薛鸝,她眼角噙著淚,聲音顫抖地說:“過去的誤會我已同沈郎君賠罪,可令尊之事我實在愛莫能助,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以至要動手欺負我,實非君子所為!”

    沈吉愣了一下,隨即破口大罵:“賤人!娼婦!膽敢顛倒黑白戲耍我!”

    薛鸝嚇得縮到銀燈懷里,立刻有侍者看不過去打了沈吉的嘴,直打得他說不出話來,才綁了他的嘴將他丟出府去。

    此事過后,沈吉的罪過便成了謀害魏氏的女郎,傳言更甚的說他是行刺梁晏的未婚妻。以至于他四處求情,卻無人敢理會他,甚至為了討好魏氏與平遠侯府而落井下石。沈吉落魄到只能混跡下等酒肆,與他最不屑的庶族同坐,醉醺醺地咒罵著他的仇人。

    又過了幾日,洛陽便徹底沒了他的身影,而戰事四起,百姓愈發苦不堪言,多地出現了寒門領兵起義,起初只是百來人,一段時日下來竟也漸漸成了氣候。平遠侯心中不安,不斷催促梁晏辭官去冀州,他們的婚事便又提前了。

    趙暨放心不下夏侯氏派去的人,魏氏同樣放心不下,因此又命魏玠進宮去商討平亂的人選。

    待他回府之時,在馬車內聽見了女子清脆的笑聲。他掀開車簾,正看到梁晏抬起手臂將薛鸝抱下馬,不等她落地又被抱著轉了一圈,驚呼著摟緊梁晏的脖頸。

    她對梁晏嬌嗔笑罵,言笑晏晏,眼角眉梢都能透著歡喜。

    當看到薛鸝如何對待梁晏后,再想起從前種種,魏玠便不得不信,薛鸝待他不曾有一絲真情。

    晉青回府當日所說的話,他仍歷歷在目。

    薛鸝的舊物堆在薛氏的雜物房無人處置,有幾箱子的舊書與數不清的廢紙。他們廢了五日的功夫才整理完,從中找到了梁晏的詩集,以及一些鮮為人知的辭賦,更甚者還有其他士族寫下的隨筆,但凡有提及梁晏的,都被她細細收集了起來。這還只是少許被她遺忘的部分,薛鸝離開吳郡前曾燒了許多文稿,必定與梁晏也脫不開干系。

    晉青從吳郡帶回了一篇薛鸝抄錄的詩文,字跡與梁晏如出一轍。

    如此想來,似乎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為何初見之時她循規守矩,后來卻又無端來招惹他,再然后便性情大變,忽的要與他撇清干系。只因從一開始她心中所念所想便是梁晏,只是她苦于無法接近梁晏,便只好另尋他法……

    薛鸝并非無情無義,她早已是心有所屬。那些寡恩薄義與諂媚心機,都只是用在他魏玠身上的手段,于梁晏,她的確稱得上是一往情深。

    始終如一是假,獨屬他一人更是假。

    薛鸝就和那只鳥沒什么兩樣,他為了她違背自己的規矩,讓她成為例外。他已經決定接受這些情愛,去嘗試討好她。他甚至被她勾出齷齪心思。即便薛鸝愛慕虛榮,自私成性,他依然可以待她好,待他掌管魏氏,薛鸝想要的都能得到。

    然而她愛慕著梁晏,她對梁晏才是真心相待。

    自始至終,薛鸝都冷眼旁觀他的沉淪,看著世人稱道的男子為她傾倒,躬下身去附和她這樣的俗淺之人。她必定為此洋洋得意,甚至在心底恥笑于他的輕易動心。

    魏玠聽到薛鸝的笑聲,腦海中似乎又回響起那只雀鳥瀕死的鳴叫。

    正如他發現那只雀鳥討好家仆時的不悅,在掐死它的時候,他也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愉悅。

    那薛鸝呢……她死了,他才能解脫,一切便回歸從前的模樣。

    想到此處,魏玠的呼吸不自覺重了幾分,手指也緩緩收緊,他眸光中透著陰冷,透過竹簾的縫隙去看薛鸝的身影。

    她引誘他走入泥潭,卻又獨自抽身,擺出一副無辜的嘴臉觀賞他的失態。

    他不會放過薛鸝,既然許諾屬于他一人,便是死了,她的血rou也要與他爛在一起。

    薛鸝的嫁妝已經備好,婚服與禮冠也擺在了漆盤中。等到良辰吉日一到,她與梁晏便可成婚。在此之前除了沈家,還有一些瑣碎的小事層出不窮,忙得薛鸝與梁晏焦頭爛額。

    姚靈慧為了祈求好運,便催促著薛鸝去凈檀寺燒香拜佛,好去一去近幾日的晦氣。

    凈檀寺太遠,薛鸝不愿意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受罪,梁晏本想隨她一同去,臨了卻冒出一堆公務,只好讓侍者護送她去禮佛。

    只是不等梁晏處理完公務,有侍者急匆匆來尋他,說是薛鸝在上香的路上失去了蹤跡。

    第43章

    平遠候府已經布置好,新房也已騰出來,只等薛鸝與梁晏正式成婚。她忽然在此時失去蹤跡,整個侯府,連帶著魏氏二房都亂成一團。

    薛鸝去禮佛當日,隨同的侍女與侍從有七人,幾人都安然無恙地躺在山野間,唯獨薛鸝失去了蹤跡。

    梁晏心急如焚,領著人在附近的山野搜尋,又命人去查沈吉的動向,姚靈慧從魏府急急忙忙奔出來見他的時候,他已經一天一夜不曾闔眼,雙目中滿是紅血絲,眼下也泛著疲憊的青黑。姚靈慧一見他便嚎啕大哭,梁晏安慰道:“鸝娘必定不會有事,眼看我與她婚事將近,應是有賊人擄了她想要換取銀錢,不日后定有人來府中送信,無論如何我都會帶鸝娘回來,夫人還請放心?!?/br>
    即便梁晏這般說了,姚靈慧心中仍是焦急無措,她從不曾遇上這種事,眼看如今薛鸝要飛上枝頭,從今往后再不必受人冷眼,誰知好日將近的時候出現了這種事。倘若薛鸝當真出了事,一切都會如泡影般消散,她只有薛鸝一個女兒,往后又該怎么辦。

    姚靈慧哭得喘不過氣,回到魏府的路上仍在哭,一雙眼哭得紅腫。魏植也在為此事擔憂,洛陽一帶從前有匪徒綁走了魏氏的小郎君,拿了錢糧后便被屠了個干凈,尸身堆在一起任野狼野鳥分尸,從此再無人敢對魏氏的子孫下手,洛陽一帶的山匪也消失匿跡,斷不該在此時對薛鸝出手。

    梁晏的話要安撫姚靈慧,卻難以安撫自己,每一時每一刻他都在焦急不安中。一刻找不見薛鸝,他惶恐中又慶幸,至少沒能尋到她的尸身,然而時間越久,他便越覺得無措。平遠侯駕馬去找他,梁晏這才露出了無措的神情,聲音微顫地問他:“父親,我該如何做……”

    他翻身下馬拍了拍梁晏的肩,沉聲道:“你去搜查她們母女有什么仇家,再挨個盤問監視。與侯府不合與你不合的皆要仔細盤問,此事只怕是從前與人生了過節,特意來尋仇?!?/br>
    梁晏沮喪道:“我已經命人去查了。只是,鸝娘若出了事……”他說到此處,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當日怪我公務繁忙,若我……若我沒有推脫,陪她一同禮佛,鸝娘不會……”

    平遠侯打斷他:“若你陪她一同去,只怕你也要遭禍,不傷他人卻只擄走了薛鸝。想必并非是窮兇極惡之人。他們有備而來,既然能擄走薛鸝,自然不會放過你?!?/br>
    話雖如此,梁晏始終反復在想,若他當日陪薛鸝一同去,是否她便安然無事了,若此事因他而起,他必定終身悔恨。

    薛鸝失蹤的事平遠侯府與魏氏雖有意壓下風聲,卻無奈被有心人透露,很快連夏侯信都知曉了此事,在街上遇見了面色憔悴的梁晏,便大笑著譏諷他。

    “那小娘子從前不是與魏蘭璋相好嗎?如何還能移情于你,興許是臨了反悔,舍不下魏蘭璋,丟下你偷偷跑了?!?/br>
    梁晏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要平息怒火,最后卻仍是忍不住,當街與夏侯信打了起來。夏侯信的父親是當今太尉,他自幼在軍中長大,武藝不俗。梁晏卻也是從小被平遠侯手把手教出來的,加上幾日積攢的焦慮與不安,都在此刻被這怒火引燃了,通通發泄在夏侯信身上,打得夏侯信鼻青臉腫,自己也沒有占到太大的上風,最后還是魏恒路過將他們給拉開。

    夏侯信也沒想到往日還算好相與的梁晏瘋起來是這種模樣,然而到底是他挑釁在先,說起來也不占理,加上不敢冒犯魏恒,也只能恨恨地往地上啐了口血,自認倒霉地離開。

    留下梁晏垂頭喪氣地站在原地,嘴角還帶著未拭凈的血。

    “荒唐?!蔽汉惆逯?,呵斥道:“愣著做什么,上馬跟我回去?!?/br>
    梁晏跟魏恒回到了魏府,沈吉的下落仍在搜尋,薛鸝卻始終沒有半點線索,仿佛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如何都查不到她的去向。洛陽各處的驛站與關要都有他們的人看守,以免有人趁此帶薛鸝離開。

    他甚至不敢回到府中,望見為婚事陳設好的侯府,他便一陣悲從中來。

    “你與蘭璋有段時日不曾見過,去玉衡居坐坐吧?!蔽汉愠雎曁嵝?。于他而言,薛鸝并不是最緊要的,如果她死去,日后梁晏可以迎娶更好的世家女,也不會與魏玠有什么隔閡。只是事關魏氏與平遠侯府的威嚴,帶走薛鸝的人必須查出來。

    想到魏玠,梁晏心中變得五味雜陳,他已經很久不曾去玉衡居了,從前他雖然會嫉恨魏玠,會偶爾與他作對,好以此得到些快慰,卻也從未真正憎惡過他,更不從與他交惡。他聽到旁人說魏玠的不是,總會下意識去維護,好似說魏玠不好,也是對他的否定一般。

    只是他站在魏玠身旁難免要自慚形穢,有了薛鸝的存在后,二人之間便又多了一層隔閡。他心知魏玠不愿見他,便也極少再去玉衡居,如今薛鸝失去蹤跡,魏玠從前如此在意她,總不該冷靜地旁觀,或許他會有什么法子呢。

    梁晏再三猶豫,還是走到了玉衡居,侍者似乎是早得了魏玠的吩咐,見到來人是他,沒有通報便放他進去了。

    他走進庭院,魏玠身著蒼色圓領袍,身姿挺拔地站在其中,約莫十丈開外立有一個木架,上面用繩子綁著各色沙袋,皆如拳頭般大小,如今都已被羽箭刺穿。

    魏玠抬弓拉弦一氣呵成,輕而易舉地刺穿最后一個沙袋,沙土稀稀拉拉地往下滑落。

    梁晏險些要忘了,魏玠從前是皇上的伴讀,君子六藝無不精通,即便是騎射也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如今換下寬袍博帶,換上這身圓領袍,竟讓沉穩老成的他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樂安?!彼麑⒐畔?,站在那處看向梁晏?!熬貌灰娔?,憔悴了許多?!?/br>
    梁晏想要苦笑,卻發現牽動嘴角的弧度竟成了一件難事,表情便顯得似哭似笑,滿眼都是無奈。

    “鸝娘不見蹤影,我怎能心安?!?/br>
    魏玠站定,面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漠然。梁晏絲毫不意外,魏玠對待什么人都是如此,即便對待瀕死的大夫人都是這副模樣,只是親眼見他冷漠至此,心底仍有幾分不是滋味。

    “沈吉尚未尋到,分明幾日前還在洛陽的酒肆中討酒,忽的沒了蹤跡,只怕與他脫不了干系?!绷宏桃膊恢约簽槭裁匆f這些,他咬了咬牙,悶聲道:“鸝娘這般嬌弱,叫人擄走也不知會受多少苦?!?/br>
    魏玠終于附和了一句,似是在安慰他?!把Z不會有事?!?/br>
    梁晏緩緩吁出一口氣,強撐起精神道:“你說得對,我還等著她回來完婚,她必定不會有事,興許過幾日便能尋到她?!?/br>
    魏玠不置可否,只問他:“陛下已準你隨平遠侯一同去駐守上郡,如今鸝娘不見蹤影,你待如何?”

    梁晏無奈道:“不找到鸝娘,我怎能安心離開洛陽。即便要罰,我也要先尋到鸝娘。禮雖未成,她卻已是我認定的妻子,是生是死我都不能拋下她?!?/br>
    魏玠眸中漸漸泛起一種近乎嘲諷的笑意,緩緩道:“想不到你對她竟如此情深意切,我倒有些意外?!?/br>
    梁晏被他說得心中羞愧,無奈道:“舅父說你也在尋找鸝娘,多謝你不計前嫌?!?/br>
    “不必謝我?!?/br>
    他瞥了眼陰沉的天色,提醒道:“我便不留你了,早些回府吧?!?/br>
    梁晏離開不久后,烏云已經壓到了頭頂,狂風大作,卷著枯葉飛沙沖撞門窗,沒一會兒大雨傾瀉而下,激蕩出大片雨霧,隨風落入屋舍,空氣中都泛著涼意。

    他步履從容地緩步走過長廊,隨著他的腳步聲逐漸清晰,沉悶地回響在暗室中,鎖鏈的撞擊聲變得愈發激烈,反而在他站在女子身前的那一刻,方才透著焦躁與恐懼的聲響忽地平息了。

    魏玠笑了笑,問道:“你醒了?”

    玉衡居的侍者只效忠于魏玠,不會置喙他的所作所為,因此無論他如何對待薛鸝,都是薛鸝自作自受。

    薛鸝被堵住口舌,惶恐地瞪大眼,伸手抓住魏玠的袖子,近乎乞求地搖晃。

    魏玠蹲下身,不急不慢地替她松開。

    薛鸝的眼睛已經紅了,嘴唇也微微干裂,只要她一動,腳腕上的鎖鏈便會嘩啦作響。

    她竭力讓自己冷靜,聲音卻忍不住發抖?!皬那笆俏也缓?,可是事情已經過去,表哥若不滿意,好好與我說便是,何必如此待我?!?/br>
    魏玠只覺著,不愧是薛鸝,即便落入這般境地,還能立刻回過神先與他賠不是。

    薛鸝的嗓音喑啞,發髻也掙扎到凌亂。她記不清自己怎么到了玉衡居,只記得自己在馬車中睡了過去,醒來后四周一片漆黑,她被絹布覆住口舌無法呼喊,又驚又怕地過了許久,面前才出現侍女的身影。

    一見到玉衡居的侍女,她心下便什么都明白了,只能僵著身子任由對方帶來飯食,領著她在這小小的院落中換衣洗漱,而后再次將她如囚犯一般鎖在這里。

    “方才樂安來找我,他說你是他認定的妻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拋下你?!蔽韩d溫聲說著這些,語氣里卻有種近乎惡毒的嘲諷。

    薛鸝本來不安的眼中立刻便蓄滿了淚水,委屈又氣憤地瞪著他:“男歡女愛,本就是你情我愿,表哥無意娶我,卻不肯我另嫁他人,世上哪有這般不講道理的事。你將我綁來,實在有違魏氏風范,糾纏不休更非君子所為,倘若表哥此時放了我,此事我便當沒有過……”

    魏玠的一聲輕笑打斷了她,也讓薛鸝的臉上多了幾分心虛。

    他盯著她,漆黑如墨的眼瞳,如同黑夜里的毒蛇。

    “鸝娘對曾經的愛慕者,是否也是這番說辭?”他面上露出一抹厭煩,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緩緩道:“你口中說著對不住我,實則心中不曾有過半分愧疚。我無意娶你……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怪罪自己半分?!?/br>
    薛鸝往后縮了縮,眼角發紅,抽噎道:“大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當初我待你如何,府中眾人有目共睹,我受了多少冷言冷語,你如今卻懷疑我的真心……”

    “你往玉衡居送的栗子糕,樂安的確很受用?!蔽韩d冷聲說完,薛鸝立刻僵住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他動作輕柔,替薛鸝將頰邊散落的發絲撥到耳后,姿態親密地貼近她,用森寒的語氣說道:“薛鸝,你這個騙子?!?/br>
    她攥緊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仰起臉,淚盈盈道:“我以為表哥待我無情,才一時糊涂會出此下策,表哥怪我也是應該,只是念在你與梁晏的情分,求你放我走……”

    薛鸝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眼前的魏玠如同變了一個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討好他,無論是哭泣著認錯,還是情意綿綿地訴說苦衷,他都以一種淡漠而帶有嘲弄的目光看著她,令她倍感屈辱的同時又生出一種nongnong的無措感。好似是一場噩夢,她希望自己一覺睡醒,睜眼還在去往凈檀寺的馬車上,而不是這個僻靜陰暗的屋舍,面對一個令她無比陌生的魏玠。

    “起初我想殺了你?!蔽韩d的語氣很輕,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卻讓薛鸝聽得嬌軀顫栗不止,連哭泣聲都止住了。

    “院子里的海棠樹,你可以埋在那里,人死罪消,你死后,血rou會滋養這棵海棠,也算是一件功德。日后我也會與你死在一處,你便不算違背誓言?!蔽韩d溫聲細語地說著,卻讓薛鸝感到毛骨悚然,恐懼令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她從未如現在一般后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為,若她一早知道魏玠是個瘋子,她絕對不會與他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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