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吉 第1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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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愉愉疑惑地看了看蓮果,“這么說蔣松奇還挺敬重云jiejie了?”那么姜云身上的舊傷又如何講? 蓮果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姜少夫人一直在安慰言姬,說是會幫她跟蔣家大公子求情的。后來大公子的其他侍妾也過來探望了言姬,我瞧著她們對少夫人都很是敬重?!?/br> 長孫愉愉嘆了口氣,多少明白了這里頭的事兒,自己偶然來一次,就這么巧的撞上了蔣松奇虐打侍妾,那平日里他又是如何?想來其他侍妾都是受過苦的,多是姜云在護著??墒窃傧胂虢剖直凵系呐f傷,長孫愉愉不寒而栗地打了個哆嗦。 蔣松奇長孫愉愉是見過的,看著溫文爾雅,卻沒想到背后竟然暴烈如禽獸。 只是可惜了姜云,長孫愉愉在心里嘆息。那樣的美人,那樣的才華,陷在如此的泥沼里,讓長孫愉愉格外的憤怒。 長孫愉愉不是圣母,她只是憤怒蔣松奇這樣的渣子竟然敢摧毀天賦異稟的姜云。如果沒有蔣松奇,姜云一定能安安心心幫她們樂社譜曲的。 本來長孫愉愉也和老太太等人一樣認為姜云遭受的事情大約是在可接受范圍內的,畢竟姜云看起來一切還算正常,只是她今日遇到的言姬這事兒卻讓她對蔣松奇的暴力有了新的認知。 沒有人能在這種陰影里還有興趣去譜曲的。 只是姜云愿不愿意被幫助,又該如何幫助她,都是個問題。而目前需要知道的是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知道了別人家比較丑陋的秘密,自然不應該再繼續做客,長孫愉愉次日早晨先去見了葛夫人告辭,并表示自己昨晚睡得極好,然后委婉地暗示自己不是個多嘴多舌的人。 葛夫人友好地表示長孫愉愉教養極好,并讓姜云送長孫愉愉離開,并保證四月里一定讓姜云再去一趟陸家村。 姜云把長孫愉愉送到了垂花門外的馬車邊,遠遠地打發了跟隨的人。 長孫愉愉正好有話對姜云說,見她如此,更是樂得讓她先開口。 姜云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只擠出“縣主一路走好”幾個字。 長孫愉愉卻沒姜云那萬般纏繞的心思,徑直問道:“他會這樣對你么?” 姜云搖了搖頭,低聲道:“他并不總是這樣,對我還算,還算……” “你婆母也管不了么?”長孫愉愉道,“我看她甚是疼你?!?/br> 姜云苦笑地搖了搖頭。 長孫愉愉忍不住八卦地道:“你婆母是不是也是過來人?” 姜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聽長孫愉愉又道:“估計也不是過來人,指不定現在還挨打呢?!?/br> 姜云蹙了蹙眉頭,似乎不喜歡長孫愉愉如此說話,總覺得帶著諷刺。 “你別覺得不好聽,京城蔣侍郎,也就是你們二叔家里,也一樣的。我說這些話是告訴你,這種事兒有了就是一輩子,一直到你死那天都是這樣?!遍L孫愉愉道。 姜云垂眸不語。 長孫愉愉見姜云一臉認命的模樣,低聲道:“你就不想脫離這樣的人家么?” 姜云猛地抬起頭看向長孫愉愉,“脫離?怎么脫離?和離么?”她嘴角噙著諷刺的笑意。 眼前這位華寧縣主實是叫人好生嫉妒的人,就如同大姜一般。大姜才是真正的姜家女,有姜家護著,不用嫁給蔣松奇,而眼前這位有晉陽公主護著,哪怕陸行定了親,她也能搶親而嫁入陸家。 長孫愉愉不喜歡姜云臉上的這種表情,那是受傷的小獸伸出的無力的爪牙,實際沒有任何用處。 “我知道你不能和離,天下哪有和離的姜家女?!遍L孫愉愉道。 姜云嘴角那諷刺的笑意變成了沉沉的苦笑,重復著長孫愉愉的話道:“是啊,哪有和離的姜家女?!彼踔炼疾荒茉V苦,她可是百家求的姜家女,怎可以在背后說夫家的壞話。 長孫愉愉道:“我說這些,不是看你笑話,只是心疼你的才華,我只問你,若是有機會,你愿不愿意脫離這苦海?” 姜云眨了眨眼睛,儼然是不信有那么一天的,她心下也明白長孫愉愉是好意。她緩緩地搖了搖頭,“多謝縣主關心,只是若是我走了,還有下一個進來受苦的,我在他還能有所忌憚,那些侍妾還有個躲藏的地方?!?/br> 這個真是個濫好人,居然還關心那些個侍妾。 姜云繼續道:“其實相公對我還好,只是偶爾醉酒后才會那般。這件事還請縣主能當做不知,算是我拜托縣主了?!?/br> 長孫愉愉有些無奈,又有些憐憫這樣的姜云,其實她自己也沒把握真能幫得到姜云,因此有些話不能說太多,長孫愉愉點了點頭,“那,陸九那邊兒我能說么?” 姜云的肩膀有個明顯的僵直動作。 長孫愉愉繼續道:“我基本什么事兒都不會瞞著他?!边@絕對是天大的謊言。 主要是長孫愉愉身在異鄉,又是女子,好多事兒自己是辦不了的,所以陸行這個“工具人”她用得很順手。 比如說姜云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兒,也不是易事兒,長孫愉愉總得找個人商量吧?尋常人怕她們不能守口如瓶,也幫不上忙,老太太和羅氏那邊兒顯然是絕不會支持長孫愉愉的“異想天開”的,因此長孫愉愉只能給陸行寫信,把她的所見所聞詳詳細細地說了。 長孫愉愉其實也是想通過這事兒看看陸行這個人。 第152章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 從信送出去三天后陸行居然就回到了瑯玕院。算算日子,信送到建昌府差不多一日,陸行看到信應當是立即就安排回來了, 這才能在三天內到。 并且還是連夜兼程。 問長孫愉愉是如何知道的?她是半夜睡覺被陸行給嚇著了。 長孫愉愉的睡眠時好時不好,有時候能一覺到天亮,有時候卻半夜就會醒。這晚她就半夜醒了, 差點兒沒嚇得尖叫。 一睜眼, 眼前突然多出張臉來, 要不是極為熟悉,長孫愉愉絕對會從床上跳起來的。 驚嚇之后, 長孫愉愉很不客氣地一腳踹上了陸行,并火速地從陸行身上扯過自己的被子,不給他留任何覆蓋物, “你怎么會在這兒?” 陸行頭痛地揉了揉額頭, 轉了個身仰躺,“夜里回來的,想來看看你,結果不知怎么就睡著了?!?/br> 這是真話,他真就是大半夜回來, 凈室沐浴后過來看看長孫愉愉,這一看嘛就困了, 也不想挪動, 側身在長孫愉愉身邊躺下, 也不知何時拉過了她的被子, 大被同眠。 長孫愉愉惡狠狠地道:“我踢的你的腿, 你揉什么頭?” 陸行不好說長孫愉愉那力道于他就是撓癢癢, 只半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 “還早,我再睡會兒?!?/br> 再睡會兒?!長孫愉愉眼睜睜地看著陸行就這么坦坦然然、理所當然地在她床上閉上了眼睛。她有心鬧騰,但是看陸行一臉的疲憊,這會兒又著實是大半夜的,她也累。 不過長孫愉愉還是又踢了陸行一腳,“這是我的床?!?/br> 陸行一把扣住長孫愉愉的腳,“這本就是我的床,只是暫且讓給了你?!?/br> 長孫愉愉抽回自己的腳,想起陸行跟她“爭床”的事兒來,她肯定贏不了的。 憋屈! 長孫愉愉死死地瞪了陸行好一會兒,直到他呼吸均勻地睡熟過去。長孫愉愉有心起身去睡榻,可憑什么???憑什么陸行大半夜回來能這樣隨隨便便搶她的床??? 長孫愉愉死死地裹住被子,重新倒下,反正床這么寬,多個人睡也無所謂。雖然是春日,但夜里還是寒涼,她就不信陸行沒被子能堅持多久。 陸行倒是睡著了,長孫愉愉卻是心思翻涌,她估摸著,陸行是為了她的信回來的,對姜云的事兒就這么上心?上心到建昌府的事兒都不管不顧了,連夜跑回來? 上回回來,跟自己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這回倒有空閑來睡覺了?! 長孫愉愉氣得愣是接下來都沒睡著,只能起身穿衣去爬山。她這爬山汲泉是逃不掉的,而樂社那邊兒柳氏等人卻有些懈怠了,倒不是懈怠練習曲譜,而是再不想爬山爬那么高了,索性趁她去寧江時在山腳下尋了個地方,讓人打理了一下,成了她們日常聚會的地方。 長孫愉愉爬了一半的山路后,卻見陸行從后追了上來。長孫愉愉懶得理他,只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等陸行追上她,與她并肩同行時,長孫愉愉忍不住諷刺道:“你是為了姜家阿云回來的吧?” “果然是舊情人呢,為了她,連夜兼程地跑回來?你這知府都不做了?擅離轄地你可知道乃是重罪?”長孫愉愉連珠炮似地道。 “我回寧江是有正事兒,州牧那兒已經差人去稟過了?!标懶薪忉尩?。 正事兒個屁呢,長孫愉愉心里忍不住罵道。 “那你趕緊去辦正事兒吧,別在我這兒浪費功夫了?!遍L孫愉愉氣不順地道。 陸行卻是不以為忤,“不過也是想問問阿云的事兒?!?/br> 說得這般坦蕩?長孫愉愉瞪了陸行一眼?!靶爬锊皇嵌几阏f清楚了嗎?” “只是好奇,縣主怎么想起管她的事兒,別人的家務事不好管?!标懶械?。 或者是“別人”連個字打動了長孫愉愉,她沒再跟陸行杠,“我只是憐惜她的才華,跟著蔣松奇那般的人,遲早要變成庸俗的婦人。再且她的確有些才氣,我們正好缺個譜曲的人?!?/br> 陸行刮了刮眉頭,輕笑道:“我以為縣主是慈悲心腸?!?/br> 長孫愉愉白了陸行一眼,“難道我不慈悲?” “自然是?!标懶悬c頭,“只是這件事卻不好管,縣主心里可有什么章程?” 長孫愉愉想了想,張了好幾次嘴,但還是遲疑,“你有什么法子么?” 陸行坦誠地搖了搖頭,“阿云不是我的什么舊情人,只是憐惜她的處境,所以才會向縣主舉薦她,想著她能從蔣松奇身邊離開幾日也是好的?!?/br> 長孫愉愉道:“上次我們在四jiejie家里遇著她的侍女,那時候是不是……” 陸行點了點頭,“是,蔣松奇施暴于她,葛夫人叫她出來躲躲?!?/br> 長孫愉愉嘆了口氣?!把埶^來做客,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她終得回去的?!?/br> “如此說來,縣主心里有治本的法子?”陸行道。 “有是有,就是太……太毒辣了些?!彼蚤L孫愉愉才遲疑,才想找陸行商議。 “說來聽聽?!标懶械?。 “讓阿云和離是不可能的,姜家和蔣家都不會同意,也會敗了姜家女的名聲,但是要讓蔣松奇停手卻也不能,我打聽過了,蔣家男子多有施暴的事兒?!遍L孫愉愉道,“蔣家一日勢大,蔣松奇等人就會仗勢欺人,所以不如釜底抽薪,弄垮了蔣家便是?!?/br> 瞅瞅,小縣主說話的口氣就是不一樣,要救姜云,她想的不是從姜云本身著手,而是直接要弄垮她夫家。 陸行點了點頭,“縣主所想甚是,如此方能治本,只是蔣家即便垮了,阿云也依舊只能跟在蔣松奇身邊,更不可能于患難中離開他,那時候蔣松奇的脾氣只怕更為暴躁?!?/br> 長孫愉愉倒是還沒想到如此深,她現在想的還是蔣家勢大,也不是說弄垮就能弄垮的,為難的是如何弄垮?!澳悄阏f怎么辦?” 陸行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那日我問過阿云,她自己不欲離開蔣家,說是葛夫人待她極好,蔣松奇平日待她也算好?!?/br> 長孫愉愉道:“我原本也是如此想,可是你是沒見到言姬那慘狀,太嚇人了?!?/br> 陸行道:“那你也不能動不動就要滅人的家。蔣伯春在楚州還算清廉,也做了不少事兒,為官不算壞?!?/br> “那怎么辦?總不能就這樣看著云jiejie處在水深火熱里,卻什么也不做不了吧?”長孫愉愉道。 陸行搖了搖頭,“愉愉,你要愿意自救,你才幫得了她?!?/br> 長孫愉愉沒想到陸行會如此說,聽他的口氣對姜云還真是沒什么呢。 “你們的樂社如今怎么樣了?”陸行問道,“不知何時能聽聽?” 見陸行換了話題,長孫愉愉白了他一眼。 “若有幫得上忙的地方,縣主可以盡管提?!?/br> 陸行的態度卻是極好,陪著她汲了泉水,又一路將她送到老太太的蔚榮堂。 恰逢蔚榮堂內喜氣洋洋的,安母的臉上也是一片愉悅,陸行詫異道:“這是有什么喜事?” 安母笑道:“是你七嫂有身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