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吉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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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琴伸手捻了一塊花糕,這都一大早晨的了,她也的確是餓了,眾人其實都在吃東西,唯獨長孫愉愉卻是一點兒吃食都沒動。 陳一琴把自己帶來的花糕盒子往長孫愉愉跟前推了推,“這是我娘親手做的花糕,愉愉你要不要嘗一嘗?” 長孫愉愉搖了搖頭。 陳一琴多少覺得有些受傷,她娘做的花糕特別好吃,若不是這種特殊的日子,她也不會央求她母親動手做的。誰知長孫愉愉卻是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 一旁長孫丹卻笑著探頭過來道:“陳姑娘你卻別多心,華寧她腸胃弱,等閑的東西都吃不得的,這萬一不小啊,就……”長孫丹掩著嘴笑了起來,“哎,她也是吃一塹長一智。小時候華寧別提多嘴饞呢,有一回咱們去壽安侯家做客,她卻是拉肚子拉得整個裙子都是,當時就哭得稀里嘩啦的?!?/br> “咦,丹jiejie,你做什么在吃東西的時候說這個啊,好惡心啊?!笔纺酚檬稚攘松缺亲?。 長孫愉愉以扇遮面地笑道:“你們丹jiejie不總是老拿這個說事兒么?你沒聽個十次也有八次了吧。也不知道是幾歲時候的事兒,我都沒有印象,堂姐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次次都拿出來說,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小時候的糗事似的,也不知道我這堂姐是個什么意思,成日就期盼著別人嘲笑我這個堂妹?!?/br> 她雖然在笑,但是笑意卻達不到眼底。長孫丹說的事兒,長孫愉愉不僅有印象,而且還刻骨銘心。 那時候她才四歲多,四歲孩子哪里記得住事兒,偏偏這件事長孫愉愉卻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她的確就是個傻子呢,整日跟在長孫丹身后玩兒,以為她真是自己jiejie。 可是做客那日拉肚子,卻是人為的。她本就脾胃弱,再被人下了巴豆粉,險些沒把她給弄死。長孫愉愉還記得自己那會兒已經知羞恥了,的確是哭得稀里嘩啦,小小孩子就覺得活著丟人了。 據她娘親說,整整兩個月,她就親眼看著自己瘦弱下去,奄奄一息,什么東西都不肯吃。后來還是晉陽公主把她帶去找道玄老和尚,她和她母親在玉秀山上住了兩年,直到她六歲身子才將將養好。 而那兩年的苦難不過只是長孫丹一個“玩笑”造成的。晉陽公主能找曾母大鬧特鬧,卻沒法跟個當時才五歲的女孩兒計較。 長孫丹笑道:“我能有什么心態???只是幫你解釋一下而已,免得她們以為你是太挑剔而得罪人?!?/br> “我是沒長嘴還是什么的,要你來幫我解釋?”長孫愉愉冷笑道,“別把自己說得那么高尚,不過就是在我身上挑不出刺兒,就找些有的沒的說一通,這樣你就痛快了是吧?” 長孫丹還待要回一句,卻被陸甜甜拉了拉袖子,只見有人正拿了一束蘭草往她們這邊走來。 長孫丹立即坐直了身體,順便理了理自己的裙擺。 不出意料,這束蘭草自然是送給長孫丹她們的,接著陸陸續續有好些男子拿了蘭草束走過來,都給了長孫丹她們。當然最叫人在意的還是定軍侯世子他們那群人的蘭草給誰,但這也沒什么懸念。 長孫丹今天樂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這么一圈下來,長孫愉愉她們也就收了一束蘭草,卻是陸行他們那群新科進士送的,但自然不是給長孫愉愉面子,而是因為陸行和韋嬛如要定親了,所以才借著蘭草表心意。 如此長孫丹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此屆花神。她的侍女很快就準備好了天青色海棠式瓷盆,在里頭放好了花瓣,又在洵水里打了水裝進去。 長孫丹被人簇擁著以柳枝蘸了花瓣水,往每一群人里拋灑,這是祈福禳災,卻也只有公選出來的花神才有資格。 陳一琴這才曉得,京城反正不管干什么都是要比個上下論個輸贏的。 今次的上巳節對長孫愉愉等人來說真不是個什么愉快的記憶。眾人散開的時候,鐘雪凝忍不住氣呼呼地道:“也不知道韋嬛如究竟是幫咱們還是害咱們,一聲不吭地就由著長孫丹耀武揚威,早知道就不打那個賭了?!辩娧┠@話是沖著許嘉樂去的。 許嘉樂也是覺得委屈,當初提出這個賭注的時候,她的確是為了韋嬛如,但也沒料到會是這樣子。 她私下找到韋嬛如道:“嬛如jiejie,你今兒是怎么了?怎么無精打采的?” 韋嬛如笑著搖了搖頭,“我是累了,夾在愉愉和丹姑娘中間受罪,索性兩邊都不來往就是了?!?/br> “其實也不怪愉愉,那長孫丹的確是有些過分呢,沒有做jiejie的樣子?!痹S嘉樂替長孫愉愉辯解道。 韋嬛如又搖了搖頭,“誰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勸你啊也遠著點兒才好?!?/br> 許嘉樂笑了笑,沒表態。 卻說今日玩得不大爽利,所以長孫愉愉早早兒地就回了寧園,然卻與陳一琴約好,黃昏時分去陳府接她,然后一同去集芳園。 長孫愉愉的馬車到陳府門外停了一小會兒,陳一琴就出來了,后面還跟著陸行。長孫愉愉因為今日不痛快,連下車寒暄的心情都沒有,至于怠慢不怠慢陸行她則完全不在乎。哪怕他連中六元有些才氣,卻也入不了華寧縣主的眼。 陸行看著長孫愉愉那比尋常馬車大了一半的馬車,心下只道這位縣主還真是處處都要與眾不同,高調華麗。 長孫愉愉的馬車的確華麗,四邊垂檐,都是上等的楠木透雕松鶴延年。她的東西多松鶴延年紋,全是她母親的主意,晉陽公主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女兒能長命百歲。 除了雕檐外,馬車四角還垂著金鈴并瓔珞流蘇,一旦跑起來就會發出“叮鈴鈴”的清脆聲,且那金鈴球內還放著香囊,也不知怎么搗鼓的,隨風會四散清芬馥郁的香氣,一聞就知道昂貴。 至于拉車的馬,不是一匹,而是兩匹,通身雪白無一絲雜色的馬,配上金絡頭,訓練得步伐一致,昂挺有神。這樣的馬一匹怕是也不下千金,要配出兩匹來卻是極其難辦到的,如今卻只能拿來給這位縣主拉馬車。 至于馬車里面的裝飾,陸行雖然看不見,卻也能推斷必然是比外面更華麗富貴。 陸行將陳一琴送上了馬車,自己騎了一匹黃毛馬跟在旁邊且自不提。 第36章 到了集芳園, 眾人一見是新科狀元,自然殷勤地請陸行入座,陸行倒也從容, 并不以跟商人坐在一塊兒為恥。 京城商會的上巳春宴辦得極大,放眼望去四、五十桌也是有的,全是京城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且并不局限于京城商會, 五湖四海的在京商人得臉的都出席了。 只是長孫愉愉和陳一琴卻是兩眼一抹黑, 一個都不認識,不過她們是尊貴的女兒家也不用認識這些人, 由侍女領著從旁邊的夾道去了彩樓,那是專門搭建起來給各路獻藝的人登臺表演用的。 在后臺,長孫愉愉和陳一琴見著了不少唱戲的, 唱曲的, 跳舞的。她二人的身份不同,主人家當然不敢怠慢,引著她與陳一琴進了單獨一間靜室,說是靜室其實也是吵鬧不堪。旁邊一間里待著的卻也是熟人,正是蔡氏姐妹。 她們姐妹到了京城, 也沒急著回南邊兒,因為邀請她們的豪客實在太多, 所以在京城小住了幾個月, 京城商會宴客自然也是花大價錢請了她們姐妹。 長孫愉愉和陳一琴都蒙著面紗, 卻也沒去與蔡氏姐妹寒暄, 畢竟身份不同。 陳一琴聽著外頭咿咿呀呀的聲音, 緊張得不得了, 生怕待會兒上去丟了丑, 這回的場合又與上次的琴社以琴會友不同,所以她格外地緊張又忐忑,更害怕四周的議論。 長孫愉愉卻是很從容地坐在屋子里,拿出帕子輕輕地擦拭起她的青色洞簫。陳一琴學著她也開始擦拭琴弦,如此倒也緩解了一些焦慮。 門外響起腳步聲和嬌笑聲,卻是吳嬌娘一行到了門口。 “陳姑娘,我是吳嬌娘,不知可否進來一晤?”吳嬌娘朗聲道。 陳一琴抬頭看向長孫愉愉,長孫愉愉點了點頭。在別人的地盤,自然不能太不給主人面子。 吳嬌娘進了屋,只見里頭站著四位青衫女子,為首的就是長孫愉愉的女侍衛肖子清,其他三位是她教出來的徒弟,晉陽公主認為商會魚龍混雜,自然得讓女兒帶齊了人才出門。不止如此,在集芳園門外還有晉陽公主府養的十名侍衛,隨時待命。 吳嬌娘卻是不熟悉長孫愉愉,也不知道這里頭站著的幾個女子是誰的侍從。她的視線在長孫愉愉身上逗留了許久,心下雖有懷疑,然又不能肯定華寧縣主會貴腳踏賤地到這種場合來。而且看她的打扮,十分樸素,頭上也就插了一支銀簪,越發地不能肯定她的身份了。然那容貌、那氣派卻又叫人生疑,隱約也瞧著熟悉。 陳一琴她倒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因此上前行了禮,笑著道:“陳meimei,今兒多謝你肯賞臉,我與一眾姐妹說了你的事兒,她們都打心眼兒里佩服你,竟然能為流民做到這個地步,所以都想來見見你?!?/br> 這熟都不熟就叫上meimei了,還真是往自己臉上貼金。長孫愉愉看著陳一琴,想看她如何反應。陳一琴卻是個與人為善的性子,也不擅駁斥人,雖然不愿意被吳嬌娘叫“meimei”,卻也沒多說什么,只道:“沒什么可佩服的,倒是感激吳姑娘你愿意出五千兩幫人,那銀子我們已經賑貸給了老百姓,他們能活出一條命還得多謝你?!?/br> 吳嬌娘笑了笑,“陳meimei,那咱們就別互夸了,既然相識就是朋友,今后得常常往來才好呢?!闭f著吳嬌娘就上前抓住了陳一琴的手,顯得非常親熱。 陳一琴簡直不知所措,只能求救地看向長孫愉愉。 “好了,我們要準備了,彈琴之前需要焚香凈手,恕不招待了?!遍L孫愉愉冷冷地道。 “這位是……”吳嬌娘看向長孫愉愉疑惑地問。 長孫愉愉卻不理會她。肖子清往前走了一步,“還請幾位姑娘先出去吧,這屋里的人是貴女,可不是你們請來的那些戲子,該有的尊重還是得有?!?/br> 這話說得就有些不客氣了,吳嬌娘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強撐著才沒甩臉子。 她們一走,陳一琴撫著胸松了口氣。 長孫愉愉道:“你對著她們何須那么給臉,不舒服的地方直說就是了?!?/br> “我,可是我……”陳一琴囁嚅著不知如何回答。 長孫愉愉道:“你得學會說不才行,濫好人一個沒人會瞧得上的,你以為這次吳嬌娘誰都不挑就挑你是為何?還不就是看你好欺負?!?/br> “道理我明白的,可是每次要說的時候,卻怎么也說不出口?!标愐磺俸诡伒?。 長孫愉愉擺了擺手,“沒事,以后我找機會讓你練,再多看看別人怎么說不的也能學點兒經驗?!?/br> 陳一琴完全不明白這事兒還能怎么個練法兒。 說話間就輪到陳一琴上場了,她抱著自己的琴沿著狹窄的階梯走上了彩樓,下面與宴的人是寂靜一片,全都抬頭看著她。 陳一琴自己雖然對自己沒多大信心,但下面的人等了半天其實就是在等她。倒不是這些人有多喜歡聽琴,而是因為她是陳相公的千金,這卻是京城商會莫大的面子。 陳一琴吸了口氣,穩住自己的腿沒有打顫,這才繼續往前走。 長孫愉愉也跟著她上了彩樓,但卻在柱子后就停住了腳步,她今兒就是來當配角的,只為了給陳一琴壯膽而已。 洞簫低沉,如泣如訴,好似天邊的一絲白云,在牽引著東升的太陽。 陳一琴穩住心神后,抬手撥動了琴弦。 原本臺下的人只是看中陳一琴的身份,至于她的琴藝么,這些姑娘家才多少歲能有多大的造詣,還不都是被人捧出來的么? 然而剛才那洞簫引,仿佛一條線一般,將人的思緒全都串了起來往那臺上引去。 陳一琴彈的是《春光好》,這曲子很普通,比較歡快,也是應景,畢竟在上巳宴上總不能彈奏悲悲戚戚的調子。 那春光好似水波將人包裹在了期間,溫暖、芳香,然里面引線的那洞簫聲卻仿佛天上的一縷白云,時而歡快,時而引人深思,讓你總想伸手去抓住那縹緲無垠的聲音。 可以說是,水波瀲滟,白云成綺,相得益彰。 吳嬌娘聽在耳朵里倒是對這兩個貴女有了新的認識,看來她們也不是全靠人捧出來的,的確是有兩把刷子,或是家學淵源,或是琴、書熏陶,竟不是她能比的。吳嬌娘昂著的頭微微垂了垂,她從小也是遍請名師教導,但還是及不上臺上那兩位。 一曲終了,自然是人人叫好,便是那聽不太懂的也覺得好,雖然說不上具體是哪里好。 長孫愉愉沖著陳一琴笑了笑,伸出了手,似乎是要拉她,但其實只是做個姿勢,兩人一前一后地下了彩樓。 吳嬌娘趕來送陳一琴,又道:“meimei的琴聲真是天上才有的仙樂,若是能向你請教一二就好了?!?/br> “我……”陳一琴又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阿琴?!标懶械穆曇魪膫让鎮鱽?,讓陳一琴松了一口大氣。 那吳嬌娘瞧見新科狀元陸行,卻是眼睛一亮,迎了兩步道:“陸狀元,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來陳姑娘是你表妹呢?!?/br> 長孫愉愉沒覺得吳嬌娘的行徑有什么不對,商戶女嘛自然想攀上讀書人家,陸行得中六元,當然會被吳嬌娘看重,想來這位的嫁妝也定然豐厚,瞧模樣和身段卻比那朱慧蘭好上了百倍。 先才長孫愉愉趁著吹簫的間隙,從柱子后的縫隙往彩臺下看過,陸行似乎在一群商人里很是如魚得水,觥籌之間的應酬不見絲毫阻滯,那么瞧著卻又不像個書呆子了。只是不知道他一個狀元跟那些個商人有什么好酬酢的。 陸行朝吳嬌娘含笑點了點頭,“吳姑娘,我們就不多叨擾了,家姨母出門時吩咐要早些送她們回去的?!?/br> 吳嬌娘戀戀不舍地看著陸行,一路陪著她們一同出了大門。長孫愉愉走在旁邊,就聽吳嬌娘一路都在問陸行,諸如寧江的山水風情,人文習俗之類的,又感嘆自己從沒去過南邊兒,十分向往。最后總結到,如果去南邊兒,可要請陸行盡地主之誼。 這女孩兒心眼兒頗多,嘴巴也利索,對著陸行更是甜美殷勤,若是愿意為妾倒也不錯。當然也只能為妾了,畢竟韋嬛如的爹乃是文華殿大學士,是能影響和拿捏陸行前程的人。 待上了馬車,陳一琴對長孫愉愉道:“愉愉,今日可多謝你,若不是你陪著我,我肯定沒有那么大的膽子登臺的,便是上去了,肯定也彈不好。而你在我身邊,我的心就安穩了,今兒咱們琴簫合奏,我不知道別人怎么覺得,我自己卻是覺得好極了呢。你的簫聲就好像長在我心里似的,一切都那么合拍?!?/br> 長孫愉愉淡淡地笑了笑。 “而且我不知道你的簫竟然也吹得那么好呢,不像我,就只會彈琴?!标愐磺儆行┳员暗氐?。 “你不用羨慕我,從小我就有樂音天賦,連教我琴的師傅也夸我天賦佳,什么樂器一上手就會,不然他也不會收我為徒了?!遍L孫愉愉毫不謙虛地道。 陳一琴“噗嗤”笑出聲,趕緊拿手捂住嘴,卻一直笑得眉眼彎彎?!罢娌恢览咸鞝斣瓉砣绱似?,竟然會造出你這樣的人,不僅人美得誰都及不上,還讓你又聰慧又才華,一點兒也挑不出毛病來?!?/br> 長孫愉愉笑道:“你夸人的詞兒太少啦,還是多學點兒吧?!?/br> 陳一琴又被逗得“咯咯”地笑。外頭騎馬的陸行聽了也是納罕,他這位表妹一貫內向,卻不是個容易大笑的人。 不過笑聲很快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