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rua禿了大師兄的貓耳 第27節
她或許永遠都不會明白,她對他來說有多特別。 他的院子從來不會有旁人隨意靠近靠近,因為圣樹通靈陣會讓他們覺得不舒服,下意識地想要遠離,更不會有人隨意闖進來,他亦出不去。 而在她蹲在他的矮墻下哭泣的那一日,他正被潮汐一般的熱疾折磨,既不能妥善控制橫沖直撞的妖力,又沒有任何緩解的方法。 那時,他甚至想過要放棄這一切。 從他記事起,他就被灌輸自己是一不留神便會失控釀成禍端的妖獸,被灌輸他應該為了宗門刻苦修行,被灌輸他的妖力應該用于未來七星陣的供給。 可他覺得好辛苦。 雖然一再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宗門于他有收留之恩,他理應報答。 但他只是……很難過,很孤單,那些所謂的“意義”都空洞,顯得莫名。 直到她闖進來,縮在白泥矮墻的墻角旁流眼淚。 其實他一開始是不知道她在流淚的。 她哭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只背脊時不時抽動一下,還在不斷抬手抹眼睛。 看起來……又倔,又可憐。 像是只受了傷的,渾身帶刺的小刺猬。 他不知道她為何能忍受圣樹通靈陣的排斥安然呆在這。 她只是那么神奇地出現在那個時刻,像是上天送來的一種旨意,打斷他的不斷下墜,重新點燃原本灰燼一樣無望的日子。 岑鈞月一開始不敢太貪心,他只是想偷偷遞給她一瓶傷藥,他能看出來她的胳膊不太對勁。 只是倉促之間,他的手被抓住了。 比起自己異常高的體溫,她的手很涼,或許是因為太涼,那指間的薄繭都變得觸感模糊,讓她的手在相觸時軟得像一陣風,一團云,或者別的什么輕飄飄的東西。 他的手不可自抑地顫了顫,連帶著自無名指牽引向上,胸腔里亦像是有什么震動。 只是很快,她松開,他這才回神,忙抽手縮回。 他直起身,聽見墻外的動靜,看見她俯低身子似是下意識想從那處墻洞里找他。 不過她大概很快反應過來,又揚起臉來望向他站立的方向。 她穿著鵝黃色的裙子,纏了一條蛇骨辮在腦后,整個人都灰撲撲的。 獨那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還帶著一點淚澤的濕潤水光。 她明明應是在傷心,可向上望過來的時候,眼睛里又有小小兩顆好像永遠不會屈服不會甘心的明亮火苗。 梨花樹的影子落在她面上肩上,染在她鼻梁旁邊的那顆小痣上。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燙到了,心臟的某個角落被那微弱又明亮的火光燎塌了一角,軟軟陷下去。 果真像是小刺猬。 盡管看起來瘦瘦小小,說話也不凌厲,甚至算得上軟綿綿??伤婚_始表現得忐忑又警惕,身上的刺豎得老高。 他不敢驚擾,只用讓她沒那么防備的口氣喚她進來上藥。 她喊他師兄。 那是第一次,有人這樣毫無防備地、親近地、不帶名姓地喚他。 岑鈞月平抑著神色替她上藥,順勢瞞下了自己的身份姓名。 她看起來什么都不知道。 或許正是因為什么都不知道,小刺猬才會這樣毫無防備地慢慢對他袒露柔軟的肚皮。 他暗示她明日還要再來上藥,她也應下了。 漸漸的,他知道了更多關于她的事情。 他發現她似乎很難接受別人平白給她好處,所以他往往會換個說法,或者費心編一點借口。 只有說這些藥是拿來試驗的,或者他需要有人來練手,她才會乖乖聽話讓他幫她處理傷處。 他還會教她東西,他能看出來她總是受欺負,看得出來她想要變強。 她只是缺一點點指導,一點點肯定,畢竟她那么倔,只要認定了做什么事,不會做不成。 作為回報,她會給他帶糖糕,會沖他抿著嘴露出那種雙眸亮晶晶的笑,會跟在他身邊喊他師兄。 他的貪心就是這么被一點一點澆灌出來的。 她還說,不管他是什么樣子,她都會一直陪著他。 可以相信小刺猬嗎? 一個人實在太辛苦了。 或許從前他尚能忍受,但自從認識她之后,他覺得要一個人面對熱疾,一個人掩飾秘密,一個人背負著這些,實在是太辛苦了。 他不能貪心地想找個人來陪他嗎? 他也不會那么狂妄地索求,他只是想要每天一小點時間就夠了,只要她能像現在這樣,常來找他…… 他想告訴她他的秘密。 只可惜。 又一次,只可惜。 岑鈞月垂眼,看見自己掌中的小盒子,有些恍惚。 他察覺到了門框邊的一絲氣息。 他聽見那道熟悉的軟和聲線在說對不起。 這聲音來的突兀又夢幻,讓他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可轉過頭去,他真的見著了她。 她好像又在流眼淚。 只是看他望過去,立刻擦了擦眼睛開口,她說對不起師兄,說是因為大雨,她才來晚了。 他有點舍不得挪開視線,不知道這個柳千千是因為他的渴念滋生在他的夢境里的,還是……一個真的? 大概不會是真的,他現在能記起在夢境之外發生的事情了,她其實早就知道他的真身。 他的隱瞞掩飾早就沒有一點作用,也許只有他自己像小丑一樣傻乎乎地那般在意。 可是他有些不忍破壞這個夢境。 如果她那天真的來了,哪怕只是在第二日早上來,告訴他說只是因為昨日的大雨才來遲了,他大概……還是會有些開心的。 要是真的就好了。 但這畢竟是一個夢。他清楚知道,那天他等了她一晚上,乃至后來,她都沒有來找他。 哪怕他托人放了好多她喜歡的,也許會對她有用的東西在她的必經之路,他希冀她是因為有什么突發的意外才會錯過,他想或許他能幫上忙。 但通通不是,她只是不再理會他。 她用這種不告而別單方面給他們的關系畫上了句點。 是無聲的拒絕。 “師兄之前要說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她走近些,像是要追問。 可他現在已經不想說了。 既然他已經清醒,再如何留戀,也還是應該離開。 睜開眼回到儲物間的現實,他覺得自己的肺腑已經沉淀成徹骨的冰涼。 他難得會有覺得這樣冷的時候,卻在這短短半日里連續體會。 右臂上似乎有什么阻力,岑鈞月眸光微垂,看見了一個深棕色的發頂。 輕輕抽了抽指尖,他意識到自己整條手臂都是麻的,甚至那種酥麻的感覺又從右手一直通到了他心尖,引得他輕輕抿了抿唇。 她大概還在昏睡,抱著他的胳膊,毫無防備地枕在他肩頭。 他分辨一下,便能察覺自己領口敞開不少,xue位上貼了小塊的冰敷貼,只是他全然忘記中間那段記憶了,這是他發作的后遺癥。 是她貼的嗎? 他甚至還不小心和她結下了靈契,看來另外一個形態的自己,實在學不會藏好自己的心。 本來那日之后,他已經竭力想讓自己恢復到正常軌道上。 可他又見到了她,在下元節的祭祀上,在檀樓那間小廳里,她喊他那聲“岑師兄”時,他就認出她來了。 奇怪的是,他本來應該暗暗高興的,但卻表現得很生氣。 或者說他不明白自己那點無謂的怒氣從何而來。 本來他已決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了,接受他還是孤單一人的事實,可是她又來找他。 他總是碰見她。 她又給他送糖糕,還說來見他“不勉強”。 曾經她的出現,像是一根繩拴住了不斷下墜的他,可現在,她讓他卡在這一處深淵,不上不下。 他搞不懂,也不敢想。 岑鈞月皺眉,感覺到心頭的異樣,他小心抬起左腕,下意識不想驚動靠在他肩上的人。 寥寥月色中,手腕處交疊的青筋再次隱隱泛起血紅來,在略顯慘白的膚色里反襯出一絲詭異,但除此之外,還有忽明忽暗的一圈金色藤蔓印記纏繞閃爍。 獸化的自己,實在直白得多。 可若是這樣可恥地搖尾乞憐,不是太難堪了嗎?她應該根本不明白這是什么,她或許只是好心幫他。 幸好靈契新結,尚未鎖死,還可以解開。 正當他想要運力時,或許是因了他的動作,那顆腦袋跟著動了動。 一瞬間,他的心竟像是被什么無形絲線輕輕牽系著提了起來。 直到對方瞬間繃緊許多,小心翼翼地想往后撤,他知道她已經醒了。 或許就是這樣,她是他難醒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