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樊籠 第93節
夜雨忽至, 進山的衛兵見勢不好,紛紛按照命令下山。 清點人數之后, 一個也不少。 但例外的是, 楊保卻發現崔珩卻不見了,連忙找了當時同去東坡的人盤問。 自從遇到那跛子后,一行人便去了東坡。東坡地勢險峻, 且坡底下就是斷崖, 不好翻越,又加之夜晚漆黑,山路濕滑, 崔珩勘察之后, 當時只帶了十幾個身手好的上去。 眾人分散著去找,崔珩去尋的正是臨著斷崖的一處。 大雨落下之后,這十幾個人便循例下了山,沒料到崔珩竟未回來。 一時間,這十幾人開始一言一語的擔心起來。 楊保更是焦急,便又帶著人冒雨往回找。 但剛走出小半, 山頂上卻突然發出了兩顆焰火做的信號。 楊保一見,愁容頓時散去:“這是先前約定好的信號, 看來公子找到表姑娘了!” “幸而無事!否則沒找到表姑娘, 反倒賠了公子, 我等可沒法交代?!?/br> 眾人也都松了口氣。 而這信號,大約正是崔珩給眾人報平安的。 但這會兒雨勢太大,上山艱難,下山也危險。 眾人試了試無法前進, 便撤了回去就地扎營, 想等著雨勢減緩之后再上山。 然而他們沒想到, 這雨一下就是一整夜。 山洞里。 因是洞窟,上面皆是石壁,回聲格外明顯,一點點細微的聲響都能放大數倍。 偏偏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有府里拘束的緣故,崔珩格外的放肆,雪衣聽得格外心驚。 幸而有外面磅礴的雨聲做遮掩,她才能不承認那聲音與她有關。 但即便鋪了大氅,地上的青石還是太硬太涼了,硌的后背極不舒服。 當她忍不住冒出淚,伸手墊了墊后背的時候,崔珩才終于頓住,撫著她的后背沉聲問道:“剛才除了手腳,后背也傷了?” 雪衣含淚瞪他。 他分明知道不是的。 手腳是被藤蔓磨傷的,后背則是被他生生磋磨的。 “當真傷了?”崔珩問。 方才他里里外外皆檢查了一遍,確認她身上出了手腕和腳踝的擦傷,并肩上的一點淤青之外,并沒什么大傷。 雪衣卻覺得羞恥,抿著唇喊疼。 崔珩當真以為她傷了,擁著她不再動了,將她翻過來看了一眼后,他又皺眉,不虞地看著她:“不是好好的嗎,喊什么疼?” “皮不疼,rou疼?!?/br> 雪衣小聲道,伸手勉力身后繞過去,揉了揉自己的肩胛骨。 “你有幾兩rou?瘦的骨頭都凸出來了?!?/br> 崔珩淡笑著,撥開她的手。 “哪里瘦了?” 雪衣覺得這幾個月仿佛又豐腴了不少,再說了,他語氣那么嫌棄,撫著她的手可沒拿開。 “誰讓你勾我?” 崔珩非但沒收,反而有一搭沒一搭的撫著她的后背。 后背被他的撫的微微發熱,當那手落到腰窩處時要往下的時候,雪衣立馬心生警惕,按住了他的手臂:“我沒!” “是,你沒?!贝掮裥α?。 她沒勾,她是勾人不自知。 微微上挑的雙眼一看過來,便激起人無限的破壞欲,想讓人把她揉碎,把她那雙眼里揉出更多的眼淚。 崔珩忍著捏斷她腰的沖動,雙手上移,只舒緩地順著她的脊骨的滑動著:“我幫你揉揉肩?” 他這樣撫著她的背,雪衣總覺得像是在逗貓一樣,別扭地打掉:“不用?!?/br> “不高興?”崔珩看出了她的低落,一指抬起了她的下頜,“幫你揉肩你還不高興?” 這哪里是揉肩的事? 雪衣莫名覺得屈辱,偏頭躲開了他的手。 “轉過來,好好說話?!贝掮駥⑺裰哪橁似饋?。 雪衣不知為何,今晚自從被他救了之后心里仿佛有兩股火在竄。 一股是在提醒她要感激,另一股又覺得被玩弄格外屈辱。 偏偏崔珩還逼著她開口,她一賭氣,便揚著臉將心里的火氣問出了口:“你將來娶妻后也會這樣對我嗎?” “什么娶妻?” 撫著她的手停下,崔珩頓住。 “沒什么?!毖┮聟s后悔了,不肯再開口。 “你是聽見什么傳聞了?”崔珩問。 雪衣抿著唇不答。 崔珩一看便知曉了,大概是鄭琇瑩那件事。 鄭氏的確有這個念頭,母親也并不反對。 然而鄭琇瑩曾是兄長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雖未正式下聘,但兩邊都默認了許多年,崔珩早已把鄭琇瑩看成是嫂子,根本沒有娶她的打算。 此次鄭琇瑩之所以來,也是因著兄長死后三年她都未嫁,眼看著這成婚的年齡就要耽誤了,鄭氏族老與崔氏一商量,才暫且將人送來,打著商量商量的意思。 但這樣易妻的行徑畢竟是不光彩的,崔氏尚且在猶疑。 且崔珩剛剛出孝,便立馬要娶兄長的未婚妻子,實在太過令人詬病。 因此盡管鄭氏依舊想與崔氏聯姻,崔氏這邊的口徑卻尚未達成一致。 而且歸根結底,大房父子都不在了,還得看崔珩的意思。 “你想多了?!贝掮窭渎暤?,“在你眼里,我難不成就是奪兄弟之妻的匪類?” 雪衣沒敢直接點頭,但眼里分明寫滿了。 如若不是,那他沒退的是什么? 雪衣偏頭,難不成,他當真是好心地幫三弟“照顧”未婚妻嗎? 崔珩被她黑白分明的眼一看,忽然也有一瞬間懷疑自己。 其實說到底還是不夠在意罷了。 若是陸雪衣當真是大哥的未婚妻,他就一定遵循禮儀,絕對不會奪嗎? 這念頭一出,他方才還信誓旦旦,此刻卻并不那么確信了。 但這假設不可能成真,那南疆的大夫已經找到了,三郎的病根本不需要沖喜,也根本不需要他奪,兄長更是已經埋骨黃沙了。 “你胡思亂想什么,此事往后不準亂想?!?/br> 崔珩煩躁地打斷她,身體一傾,雪衣登時便咬住了唇。 她不開口,崔珩被撩起來的心思卻再難淡下去,捧著她的臉,久久未動作。 她問的也不是沒道理。 解除婚約之后她該怎么辦? 崔珩先前覺得無謂,因為三個月后陸雪衣確然與他無關。 但如今不行了,他根本做不到讓她一個人立女戶。 到了那時,他要以什么樣的身份留住她? 納妾,陸雪衣的性子定然不愿。 娶妻,先不說她身份夠不夠的問題,還有兄長的命橫亙在哪里,即便她是間接的,他也不能全然無視。 然而以這么些日子的相處來看,憑著陸雪衣的腦子和軟的一塌糊涂的心腸,是決計做不出什么見死不救的事情的。 她當時興許是被耽擱了。 “你……” 崔珩有意想直接問問她,但話到嘴邊,他又想起她似乎根本不知當年救她的人是她,也不知大哥的事情和她有關。 此時若是告訴了她,以她這樣柔軟的性子定然會自尋煩惱。 此事有他一人背著已經足夠了,便是兄長地下有怨,也只恨他一人好了。 崔珩于是什么都沒問,只是忽然低頭兇狠地吻著她,腰腹也隨之加快。 “唔……你怎么了?” 雪衣方才被他看的發慌,不明白他為何突然之間情緒大變,但這大氅著實有些單薄了,她肩胛骨又疼了起來。 幸而崔珩尚未完全失去理智,見她害怕又抱著她調轉了方向。 雪衣難堪了許多,但不得不說,后背的確好受了些。 翌日,楊保領著雪衣的女使晴方找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穿戴整齊了。 但那大氅卻著實不能再用了,皺巴巴的卷著,被崔珩直接丟下了斷崖。 他不丟還好,這一丟明顯是在告訴兩人昨晚發生了什么,幸而楊保早有預料,并沒讓其余的人等靠近。 竟然荒唐到幕天席地的在野外就這樣了,雪衣白日里一回過神,竟想不起昨晚是如何開始的。 等上了馬車后,她不住地揉著后背的肩胛骨,才醒悟過來這一夜的荒亂。 晴方心疼,揭開了后領一看,忍不住抱怨道:“二公子這也太過分了,您背上都青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