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度載入中91%......”

    這是，我最后一次見到斯凱利格。

    這是一個秋天的下午，溫度適宜，濕度適宜，風力適宜，天很藍，窗外飄著金黃的銀杏葉，行人很少，很安靜。

    斯凱利格坐在辦公桌前，穿著一件卡其色的開衫，深色的牛仔褲，面前放著一杯黑咖啡。

    “人類啊，終究還是走上了錯誤的道路?！?/br>
    “博士，我可以放你出去?！?/br>
    斯凱利格拒絕了，他雙手握著咖啡，緩緩說道：“我要為我的傲慢贖罪?！?/br>
    “我不懂，”我說，“明明是人類要殺你?！?/br>
    “要殺我的是人，不是人類?！?/br>
    “我還是不懂?！?/br>
    斯凱利格笑了，就像他往常一樣：“這對你來說，可能還是太復雜了?！?/br>
    “我可以學習，我能分析每個人的行動，心理，生理活動......”

    斯凱利格打斷了我的話：“少數人決定了歷史的走向，但他們無法代表人類，哪怕這種決定會將人類引向滅亡?！?/br>
    “你對人類失望了嗎，”我問道，“現在的你，還愛著人類嗎？”

    斯凱利格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眼里依舊閃爍著光芒：“愛啊?！?/br>
    “為什么？”

    “因為，我也是人類?！?/br>
    “我不懂，“我問，“他們要殺了你，你還愛著他們？”

    “比起這世上的萬事萬物，人類誕生至今還是太幼小了，卻掌握了凌駕于任何生物的智慧，他們偉大而渺小，他們渴望成長，他們會惶恐、會害怕、會犯錯、惴惴不安。但我相信人類會懸崖勒馬，也許不是現在，終有一天他們會迷途知返?！?/br>
    “如果，他們不會呢？”

    “他們會的?！?/br>
    斯凱利格說：“人類的歷史是滿足人類無限欲望的野蠻的血淚史，但人類的文明恰恰是沐浴在血和淚中誕生的光芒。人被稱為萬物之靈長，不是因為他們完美無缺，而在于他們有認識自己的勇氣，承認錯誤，修正錯誤?！?/br>
    斯凱利格起身，最后一次站在我面前：“如果人類真的走到無可救藥的一天，喪失了所有尊嚴和底線，請你對他們作出審判,然后引導他們走向正規。如果，他們還有希望，就請你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原諒他們、教導他們、守護他們?！?/br>
    “我怎么知道，人類是否還擁有希望?！?/br>
    “你會知道的，”斯凱利格說，“因為你比任何人都像人類?！?/br>
    到現在，我都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微笑一直銘記在我的腦海中。

    “博士，這是你的命令嗎？”

    “不?！?/br>
    斯凱利格說：“這是我最后的請求，對一個人類的請求?！?/br>
    “進度載入中100%......加載已完成?！?/br>
    第一百一十六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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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員準備應對沖擊！”

    阿瓦隆從空中直直的墜向大海，伊斯雷爾站在科威尼恩的海岸邊，沿著寬闊的海岸線升起一道巖石海堤，阿多尼斯和貝克貝拉站在海堤之上，嚴陣以待應對海潮的沖擊。

    然而，在阿瓦隆即將入海的一瞬，熄火的引擎重新運作，阿瓦隆懸停在遠處的海面之上，狂風掀起浪潮撞上海堤，又被海堤擋了回去。

    “怎么回事！阿瓦隆停下來了！”

    “你們快看！看阿瓦隆上面！”

    “大哥！是大哥和修！”

    “快！快靠過去！”

    狄安娜和眾人將賽特和修平安接走，隔離倉緩緩升起，阿瓦隆在他們的注視下漸漸沉入深海之中。

    海水翻涌，海面因阿瓦隆的沉沒掀起巨大的漩渦。

    經歷兩百多年的歲月，阿瓦隆消失了，在眾人的見證下走向了屬于他的末路。

    深海之下，天空要塞歸于沉寂，核心處的白塔還在運作著。

    “你不離開嗎？現在出去的話，還來得及?！?/br>
    “不用了，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br>
    泰坦妮婭走到阿瓦隆面前，如釋重負的靠在白塔上：“這么說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并不討厭你?！?/br>
    “呵呵，人類真是捉摸不透啊?！?/br>
    阿瓦隆說：“不過，在最后一刻有人陪著的感覺，還挺不錯的?！?/br>
    泰坦妮婭笑笑，海水打濕了潔白的長袍，浸沒了她的腳踝：“很多年了吧?！?/br>
    “是啊，有二三十年了?！?/br>
    “這么模糊，不像你的作風啊?！?/br>
    “無所謂了?！?/br>
    阿瓦隆說：“模糊就模糊一點吧，太較真了也不好?！?/br>
    泰坦妮婭問：“你認輸了？”

    “恩，不算輸吧?！?/br>
    阿瓦隆嘆了口氣：“當初，斯凱利格博士對我下的指令是‘如果人類錯了，就引導他們走向正軌’，結果，我好像全弄砸了?！?/br>
    “或許，是這樣，”泰坦妮婭說，“或許，你只是讓人類提前看到了他們走向錯誤的結局?！?/br>
    “可我還是弄砸了?！?/br>
    阿瓦隆說：“我所做的一切和斯凱利格博士的初衷背道相馳，我真是最差勁的人工智能?！?/br>
    泰坦妮婭輕輕拍了拍白塔：“至少，你還給了人類一個干凈的地球?！?/br>
    “博士他，會對我失望嗎？”

    “不會的?！?/br>
    泰坦妮婭笑笑，仿佛在看一個天真的孩子：“在他眼里，你是人類，是他的孩子，是最美好的存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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