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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朔一聽這話,趕緊把疊好的布條從門縫里遞出去。嗖的一下,布條就被抽走了。緊接著便是老聞的兩聲有些陰森的嗤笑聲。 “呵呵,李公子,你若是早有今日這般覺悟,說不定早就逃回關內了?!?/br> 老聞的嘴一向很毒。李兆朔站在門內長嘆一聲,也未回嘴。 “總歸信是送出去了,等結果吧,老聞。三弟若是不計前嫌,該是會幫忙的……” 說是要送信,可是老羅也不知道胡九彰的住處,他就只能到縣衙附近的小街上瞎轉悠,以期能遇到自己要找的人。 好在一個帶刀的跛子,在人群中還是十分好認的,三日后的傍晚,老羅遠遠的就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小街盡頭,他連忙朝著胡九彰狂奔而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終,終于找著你了!我給你帶個信兒?!?/br> 老羅喘著氣,拉住胡九彰胳膊。 而胡九彰看著老羅的神情則帶有幾分戒備。 燕家的事擾得他心神不寧,如今無論是面對誰,他都不敢輕易付出信任了。 “給你?!?/br> 老羅再多的也不說,直接拿出個小小的布袋,里面裝得正是李兆朔寫給李慕云的血書。 “這是什么?” 胡九彰沒接,而是冷著臉張口發問。 “信。至于是什么內容,我可沒看。李公子交代要送到你手上?!?/br> “李公子現下如何了?” 胡九彰語氣頗為關切,老羅看了他一眼,輕嘆過一口氣。 “被關著呢,但該是沒有性命之憂。不過……如果你和你背后的人真想知道點什么,就自己來找,我只是個平頭百姓,不想在這里面參與太多?!?/br> 老羅說得誠懇,胡九彰看著他,只覺得好像被眼前人毫不掩飾的目光刺痛了一般,微微瞇起眼睛,低下頭。 他伸手接過布袋,也不再多問。 “那從此以后,我們最好不要再見?!?/br> “我也希望?!?/br> 羅韋道說完便轉身離去,胡九彰握著布袋,望向他離開的方向。 他記得自己剛到長安時,想得也跟這人一模一樣。但有些時候,人就是被命運推著走的。胡九彰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就高過誰一等,他甚至很羨慕那個越走越遠的送信人。如果可以的話,誰又不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呢…… 回到李慕云房中,胡九彰第一件事就是關緊大門,吹熄幾盞油燈,只留著李慕云榻前那盞,坐到他身邊。 “怎么了老胡?” 李慕云剛喝過藥,臉上還帶著點微紅。 他身子真的好轉了不少,至少在治病這一點上,燕昭中沒騙人,燕家也沒有從中使過壞。 “你哥哥的信?!?/br> 他從衣襟中掏出布袋,遞到李慕云手里。 “送信人說,你二哥現在正被關著,但沒有性命之憂。我覺得……既然他還能派人送信出來,就意味著這遼東城中,還有人是在幫著他的。你別太擔心,咱們先看看他寫了什么?!?/br> “好?!?/br> 李慕云面色平靜,直到他打開布袋,看到里面染血的布條,手止不住的抖了一下,眉頭一下皺緊了。 他飛快打開那塊染血的布條,手搭在被褥上,但胡九彰仍能看到他指尖微微的顫動。 “是用手指的血寫的吧……” 胡九彰低聲說著,他飛快的掃了一眼信中的內容,雖然信中提到的一些事令他激動萬分,但這時,他的注意力更多還是集中在李慕云身上。 “嗯……”李慕云點了點頭,目光集中到了眼下的血字上。 他眼光在字里行間一一掃過,看得越久,反而手上的顫動越弱了。終于,李慕云輕嘆過一口氣,松開握著布條的手。 “這是二哥的字跡不假。我已經將近五年沒見過他了……他這幾年,恐怕過得也不是很好?!彼p聲感嘆著。 “我上次見他雖是在深夜,但聽聲音,他身體該是無恙的?!?/br> 胡九彰聲音中帶著幾分安撫意味,李慕云反而皺起眉頭。 “我可沒有擔心他?!?/br> “沒有?” 胡九彰倒有些好奇了。說不擔心肯定是假的,李慕云的表情,他比誰看得都懂,只不過突然說這話…… “你們兄弟關系不好?” “不好?!崩钅皆瞥谅曊f著,“或者應該說是,比單純的不好還要更差一些。大哥和二哥都是庶母所生,你也還記得我那位庶母是什么樣的人吧?我現在倒希望自己能對他們冷漠一些?!?/br> 李慕云便像是跟自己賭氣一般,又攥緊了拳頭,對那封血書怒目而視。 “好啦好啦,我懂?!焙耪门阒ξ兆∷^,輕輕拍了兩下。 “但到底是一家人,況且他都已經求你到這個份兒上了?!?/br> 李慕云看向胡九彰,片刻,也xiele氣。 “罷了??此胖兴f……老胡,你怎么想?” “這其中無論哪一件,都不是小事?!焙耪玫吐曊f著。 李兆朔的信中共提到三件事。 其一,安祿山已死,唐軍中原大捷,皇帝返朝。但叛軍并未被徹底消滅,安慶緒率領叛軍敗部,尚在河北一帶招兵買馬。 其二,一年前將肅王與李兆朔綁來此處的叛軍與安慶緒不合,安祿山死后便想甩手將肅王父子出賣給高句麗貴族,換取錢財。且這事,是叛軍與縣令的合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