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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老半天,胡九彰見燕昭中與那老人終于言罷,才開口詢問。 “燕大哥,李公子的病,大夫說要如何治了嗎?” “誒,你別急,姜伯伯定是有辦法治的,只不過現在你家公子身子太弱,需要些時日慢慢調理?!?/br> “那……倘若調理了,日后可能大好?” “這個……” 燕昭中朝著那老人看了一眼,又cao著一嘴方言開口詢問。 “九彰,要說大好,姜伯伯也不敢保證,不過你放心,總不會叫你家世子爺丟了性命。姜伯伯說了,李公子這是久積之癥,下猛藥吊命,反而更要傷及元氣,如今只能用藥性溫和的草藥慢慢調理,大好不敢奢求,但只要能熬過這一年,日后再靠飲食配合日常的作息調理,總還能將陳毒除祛八九分的?!?/br> “如此……” 胡九彰輕嘆一聲,眉頭又止不住皺到一處。 “……可他是王府的世子啊,怎么會中毒?” 胡九彰小聲嘀咕著,他這話是用自己老家的土語說的,在場幾人只道他是在嘆氣,倒未有坐在屋內茶桌旁的胡彥朝他這邊看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沒人能解答胡九彰的困惑,他也不可能直接去問李慕云。 姜姓的老伯走后,燕昭中便要去自家藥鋪里取藥,胡九彰雖然腿腳不便,但仍撐著拐杖跟燕昭中一同出門,他倒不為別的,只想出去多轉轉,好打聽那個人的下落。 肅王。 李慕云不常提起父親,但胡九彰知道,他之所以要來遼東,很大可能就是為了肅王。 遼東城并不大,在薄暮籠罩的夜色下,胡九彰跟著燕昭中去了藥鋪。燕家的藥鋪位于城南的一處陋巷中,門面極不起眼,但進到內部,胡九彰才發現別有洞天。 外面看來,燕家的小鋪只是個十幾平米的破木房,進到內部,也仍是尋常無奇的藥鋪,與長安城那些大店相比簡直天差地別。然而進了屋內,卻還不是藥鋪的內部,燕昭中又領著他打開了鋪子角落里的一道地下暗門,下到了地下,胡九彰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對眼前體量巨大的地下倉庫直是瞠目。 “燕大哥,這些都是你家的?” 胡九彰指著眼前一眼望不到頭的藥柜,和長達百米的藥柜間往來忙碌的伙計幫工,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身旁衣著簡樸的高大男人。 燕昭中反而撇了撇嘴,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 “這間倉庫是歸我大伯管的,專用來給北邊供貨?!?/br> “這間給北邊?那就是說你們家還有其他這樣的倉庫?” “嗯,不過遼東城的倉庫,屬這間最大。這里藥材種類還全些,便不怕配不齊世子爺的藥了?!?/br> 燕昭中說著沖胡九彰笑了一下,是在安撫他了。而胡九彰生咽了口吐沫,已然語塞。 燕昭中倒未在意他的反應,喚來伙計按著藥方上的藥名給李慕云抓藥。倉庫里的伙計手腳麻利,不過一會兒便將各色藥物打包裝好,送到了燕昭中手里。到了這時胡九彰才將將緩過神兒來,再度開口。 “燕大哥,你家境如此殷實,為何還要到北庭去參軍?” “嗐,小時候愛玩唄?!毖嗾阎须S口說著,眉心卻是緊鎖的,“你沒問陳番?要論家境,我跟他可比不了。你別看這陣仗大,但實際上,商人行商,處處都要受制于官府,看著好像很風光,其實也不過是官府的走狗而已?!?/br> 燕昭中故意壓低了聲音,只是胡九彰面上困惑神情反而更重了。 他當然知道商人地位低下,只不過低下之人卻坐擁如此財富。倘若要選,到底是到北疆受苦,還是留在自家的安樂窩里逍遙一生,怕是許多人都會選擇后者吧…… “陳大哥……我沒問過。不過他既是世家出身,定然也有自己的理由吧?” “屁!” 燕昭中極為不屑的應了聲,毫不在意身旁胡九彰驚訝的表情。 “就算他原先有什么理由,現在也沒有了。不過兄弟還是兄弟就是了……”燕昭中輕嘆了聲,朝胡九彰擺擺手,“走吧,九彰,別叫世子爺等久了?!?/br> “好?!?/br> 胡九彰連忙跟上他步伐,二人一同回到地上,離開小鋪時,天已經黑透,城中影影綽綽閃著燈火,燕昭中也喚來藥鋪的伙計,為二人掌燈。 胡九彰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好像看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腳步。 “燕大哥,你先帶著藥回去吧,我到附近轉轉。路我都記著,等會兒就回去了?!?/br> “???”燕昭中雖然困惑,但還是點頭答應,“你可早點回來,家里可不止世子爺一個在等你呢!” 他隨口說著,便帶著掌燈的伙計揚長而去,胡九彰微微一愣,想起對自己態度冷漠的胡彥,心中倒有些酸澀了。 胡九彰這時離開,倒不是因為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只是因為他遠遠的瞄到了遼東縣衙門的燈籠。他想著肅王即是安東都護府的大官,那到當地衙門打聽消息,總不會找錯。只不過這次他長了教訓,可不會真跑到衙門里問東問西,而是尋到了府衙對街的茶水鋪。 剛剛入夜,茶鋪的老板正忙著關張,胡九彰拄著雙拐顫顫巍巍的走過去,隔著老遠就能聽到他拐杖觸地的聲音,遠遠看過去,就見著個衣冠樸素的年輕人拄著拐,腰間還配著一柄軍制短刀,倒真真是副落魄老兵的模樣。再加上胡九彰面相生得周正,雖然這身行頭有些落魄了,但眉宇間仍透著股英氣,叫人好不憐惜。那茶鋪老板自然也看得到,沒等胡九彰走到他跟前,老板便嘆著氣先行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