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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像,但又…… 胡九彰神情苦澀,胡彥已死這個念頭,反復在他心上盤旋。 他想否認,但這青年人的眉目面相,又實在不能不叫他想起弟弟。 他想,六年后的胡彥,若換上貴重衣裳好好打扮,大抵也就是這副模樣。 但胡彥已經慘死長安,眼前的這人…… 胡九彰一時間有些難以判斷,他呆立在車門前,而院中的胡彥也朝那馬車望了一眼,與胡九彰打了照面,面上竟也毫無波瀾,只禮貌的沖人點了點頭,算是問好。眼見這邊無事,便轉頭回屋去了。 直到胡彥離開,燕昭中才轉過身朝胡九彰看過去。 “對了,未請教兄臺姓名?” “哦……我叫……我叫胡九彰?!?/br> 胡九彰眼光直望著胡彥離開的方向,眼圈顯然已經紅了。 “胡九彰?” 燕昭中這時也吃了一驚。想當初陳番剛來時,還與他說過胡家兄弟的經歷,他一瞬便意識到了眼前人異狀的緣由,轉頭往胡彥屋子的方向望了望,又看回胡九彰臉上。 “咳,這還真是巧了……真巧!” 燕昭中幸幸說著,一時間竟也有些局促了。畢竟如今在胡彥眼中,他這個外人才是親哥,而真正的哥哥出現了,那小子反而認不出。 他是又怕胡九彰誤會什么,又想安慰胡九彰的心情,趕忙走到車前。 “咳咳,那個……胡兄弟,剛剛那人是我去年在河邊救上來的,當時還傷得挺重,腦袋一直不太清醒的。這說來也是巧,我有個老朋友,前一陣來我這兒,還把他給認出來了,這才跟我說了他在長安發生的那些事,還是他有個哥哥來長安找他。胡兄弟,你就是他哥哥吧?” “呃……你……你救的他?” 胡九彰原本還懷疑是自己認錯,他一聽燕昭中這話,眼里一下燃起火光,可又因為眼前的事實過于震撼也過于離奇,而又顯出困惑。 “對,他這陣子一直把我當成他哥了,所以就……” “這樣……” 胡九彰深吸過一口氣,“那你說的那位朋友,又是哪位?” “哦,他叫陳番,胡兄弟還記得吧?” 燕昭中這么一說,胡九彰算是把這一連串的事都給串上了。眼前的燕昭中是陳番的朋友,而陳番當年在長安,又是見過胡彥的。燕昭中救了當時瀕死的胡彥,陳番則在后來的日子中收留了還帶著腿傷的自己,如今這事……怕是自己離開了北庭以來遇到過最大的好事了吧? 胡九彰不住感慨。 胡彥還活著,只一想到這個,他就像是看到一道光恍然射入心底,把原先堆疊于心的黑暗都一點點驅散了。 至少還有希望吧?他想。 胡九彰目光止不住往燕昭中臉上打量,他實在想象不出這個虎背熊腰,看似魯莽的男人,怎么會自愿自發的幫助這么多人。他不單救了胡彥,現在還答應幫忙給李慕云治病……若說這只是他心甘情愿的想要幫助誰,這也太不現實,胡九彰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做事不求回報的人。 他眉頭不由皺緊了,實話說,他看不透眼前這個人。 “總之……我先帶友人到屋里安頓,有勞燕大哥照料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胡九彰說著對燕昭中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往馬車邊走時他還皺著眉頭,他怎么也想不通世上怎么會有燕昭中這么好心腸的人。 胡九彰將李慕云安置在房內的軟塌上。這里的家具自然與崔乾佑的大帳比不了,但好在胡九彰臨走時,帶了許多被褥墊子,這時也便派上用場。 下午他抱著李慕云喂藥,本沒想他能開口說話的,怎知這次李慕云喝了藥,倒來了精神,跟他說了好一會兒話,問這是哪兒,都找了哪些人幫忙,又安慰胡九彰別太擔心。李慕云也是個愛cao心的性子,明明已經病成這樣,還要問清楚這些瑣事,生怕胡九彰無端得罪了什么人,又沖動行事。 胡九彰當然沒跟他說崔乾佑不肯出力尋藥的事,只說是軍中的大夫不得力,現在換地方是在崔將軍的應允下辦的,沒得罪人,也沒惹麻煩,叫他安心養病。 終于把李慕云哄睡了,胡九彰又站在房門口躊躇了起來。 他當然是想過去找胡彥的,可左思右想又邁不開步子。 總歸小彥現在也認不得自己,看樣子燕昭中把他照顧得很好,至少要比在西北家中時,要好很多。所以小彥才會把那個男人認成是哥哥吧…… 胡九彰默默想著。 在如今的胡彥面前,他沒法跟燕昭中比,而在燕昭中面前,他就更覺得卑微了。自己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都是燕昭中救的。便是要還這份恩德,也是死不足抵。他反倒希望燕昭中是個有所圖的人,這樣至少還讓他有個償還的方式,總比一直受人恩惠要好。 但留給胡九彰糾結的時間卻不多。當日傍晚,陳番背著一大袋子藥草回了后山,胡九彰聽到聲音,連忙拄起拐杖出門迎接,怎知陳番面色凝重,好似遇到了什么禍事。 “九彰,你怎么在這兒?難不成老燕說的要給朋友治病的老兵就是你?” 陳番放下草藥,驚訝異常,三步并做兩步走到胡九彰面前,看他拄著雙拐杖,神情便又是一暗。 “九彰,是世子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