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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中笑著,胡九彰神色儼然一變。 “你能給我?不,我花錢買也成!尊駕若真能拿得出藥來,叫我拿什么換都成!” “誒誒,你先別急?!毖嗾阎行χ牧伺暮耪眉绨?,“燕某出自藥商之家,對醫術也有些了解。你那朋友到底什么病啊,有沒有藥方兒?拿來我看看?!?/br> 胡九彰聞言連忙從衣襟里掏出那軍醫給的藥方,遞到漢子手上。 “這個,你看看?” 燕昭中原本是笑著的,但只等他接過藥方這么一看,臉上笑容漸漸淡去,反而眉心緊縮,眼光逐漸凝重了起來。 “這是什么???好生奇怪!” 胡九彰見他這反應,剛剛燃起希望的臉上轉瞬又陰云密布。 “我那朋友身子一直不好,原本每日便要服藥調養,臉色才稍微好看一些。但昨天晚上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嘔血昏迷,大夫說他病入膏肓,倘若沒有藥吊著性命,便連幾日也撐不過了,我這才出來為他尋藥?!?/br> “誒誒,你先別激動?!毖嗾阎幸豢此潜砬?,趕緊出言安撫,“我這也沒說什么啊。你這朋友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呃……男的,二十幾歲?!?/br> “二十幾歲就要吃這些東西?” 燕昭中表情更驚訝了。 “這藥里有解毒的,有固元的,有大補的,但這幾味藥放在一塊兒……怎么說,我還真沒見過敢這么開藥的。你這朋友到底是什么???他中毒了?” “中毒?你說他這是中毒?” 胡九彰吃了一驚。 李慕云的藥,一直都是軍醫直接問李慕云來開的,有次胡九彰想問,還叫李慕云攔住了。他只說是先天落下的病根,吃些補藥就能好,怎知現在到了這大漢嘴里,居然得出了這么個結論!這兩個字,胡九彰之前可是想都沒想過的。中毒……肅王的世子怎么會中毒?且倘若這漢子說的是真的,那李慕云是知道自己中了毒,所以一直在嘗試解毒的藥了? 想到這兒,胡九彰只覺得自己腦仁都要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撐炸了。 肅王,肅王府,肅王妃…… 胡九彰又想起自己初到長安時的情形。 那時他只覺得自己與那間王府格格不入,但現在,他反而覺得那深宅大院是個能吞人的怪物,李慕云作為肅王的世子常年居住在王府,他居然會中毒! 驚訝歸驚訝,但事總要一點點往下做。胡九彰狠咽了口吐沫,又再度開口。 “這……我也不清楚,一直都是他直接去找大夫開藥的,我也沒問過。先生,您再看看這藥方,再不然,您先幫我取些藥,等他身子好些了,我帶他來請您把脈。您看如何?” 胡九彰這下是連稱呼都變了,這句“先生”叫得燕昭中一下沒適應過來。 “咳咳,我也不是大夫,不過是因為跟藥材接觸多,略懂一二。我叫燕昭中,不瞞你說,也是個老兵。不過我在軍中只待了幾年,就回來了。你也不必叫我什么先生,你便叫一聲燕大哥,咱們算是不打不相識了?!?/br> “好!燕大哥,那你看這藥……” “誒……還是按之前說的,你要的這些藥,我可以送給你,但前提是,你跟你的那位朋友,都要與叛軍脫開干系。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過,小兄弟,燕某此生救人幫人,都是不求回報的,但唯獨這三種人,燕某不救。一是弒殺血親之人,二是拋家棄子之人,三就是叛國謀逆之人。我聽你剛剛所言,也知你是世道所逼,有苦難言。但茍于叛軍營中,過得了一時,過不了一世。便是隱匿山林不問世事,也比依附叛軍要強,你說是不是?” 燕昭中說得語重心長,只是胡九彰的神色,又再度黯淡下來。畢竟投靠叛軍這事,本也不是他的決定,他本在潼關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怎知再一睜開眼,就到了叛軍營里。 這些事說到底都是李慕云主導的,胡九彰就算想管,也得看李慕云的意思。 “誒……燕大哥,這你得給我幾天時間,這事……” 畢竟比起崔乾佑,這個偶然遇到的燕姓大漢到底有幾分可信,胡九彰還真就不敢肯定。 他如今一切行動的標準,都是以李慕云的性命安危為準的,跟著崔乾佑雖然名聲差些,但至少人家還是個將軍,手里既有錢也有兵。只要能挺過這一關,把李慕云的命給救回來,往后的事,都好打算??扇羰请x開崔乾佑,信這姓燕的漢子…… 胡九彰目光在燕昭中臉上駐留許久,這最后的半句,到底還是卡在喉嚨里,橫豎吐不出來。 燕昭中也看出了胡九彰的猶豫,他輕嘆一口氣,從衣襟里掏出一錠銀子。 “這錢算是我借你的,小兄弟,你拿著這些,按著方子上寫的去買點藥。但長安城里的藥著實剩的不多了,你能湊到多少,我也保不準,但總不至于空手而歸?!?/br> 當燕昭中把銀子塞到他手里時,胡九彰還有點不敢相信。這個剛剛還叫囂著想要自己命的莽漢,現在居然給自己掏出銀子來了!況且還是那么大一錠,攥在手里沉甸甸的。 胡九彰這輩子就沒遇著過這種人,這人不像是現實存在的,反倒像是傳奇話本里的人物,所言所行都太過理想也太過恣意,叫人既想要去相信,卻又很難不去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