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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難得的美味,胡九彰肚子里的饞蟲一下就給勾了出來,沒幾口咽了一個糖餅下肚,味道還沒怎么細品,餅就沒了。胡九彰愣了片刻,又把自己這十只手指頭上的油渣都吮了個凈,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從早點鋪的小凳上起身。 “客不再來一個餅?” 那店家也是看他吃得香,臨走時還朝著他問了一句。 “不了,一個夠了?!?/br> 胡九彰沖著店家搖了搖手,忽然想起什么,又朝著店家走過去。 “老板,麻煩問你個事,我要尋人,這長安城的衙門在何處???” “呵呵……一看客就是剛到長安不久吧?”聽著胡九彰這話,那店家卻笑了,“咱們這長安城分為東西兩縣,東邊萬年縣,西邊長安縣,如今客便是在長安縣中,不知客要尋的人,是在何處?” “這個……”胡九彰不由得撓了撓頭,這他倒還真不知道。 “我也不知。我只聽人來信說,兄弟在長安出了事,我便來尋,也不知我兄弟到底是在何處出的事?!?/br> “哦?這倒是有些難辦……”那店家思索片刻,又若有所思的朝著胡九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 “客莫怪我多嘴,這長安城中魚龍混雜,稍有不慎,便會卷入是非中。不知客的兄弟是出了什么事、多大的事?” “呃……這……”想到這個,胡九彰臉上便又添凝重,“熟人來信說我兄弟在長安招惹了人,被打了……” 胡九彰聲音壓低了,他本以為那店家會對他側目,誰知道店家卻見怪不怪的跟著嘆出一口氣。 “誒……外地人在長安混日子,都不容易。這種事便似咱們長安城的家常便飯般,就算你縣衙,縣官也未必會理??腿羰切盼?,就去縣里的不良人治所問問。不良人是吏,不是官,雖不說與你我二人無異,但像咱們這樣的平民百姓,想在長安混下去,就得明白自己的位置,僭越之事做不得,否則事情沒辦妥,還可能會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給搭進去?!?/br> “這倒是……”胡九彰低聲應了,又不由得抬眼打量那早點鋪的店家。他到這時方才知道,張都尉口中所謂的“水深”,究竟是什么意思。這長安城中,只一個賣早點的伙計,都能隨口與人說出這般話來,這要是放在其他地方,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誒,不良人治所離這兒倒不遠,客順著西市向北面走,過了第一個胡同往右邊一拐,見著的第一間遠房就是了。且我知道,咱長安不少不良人都是老兵退伍后分調來的,客又是個兵,跟他們,應該是好說話的?!?/br> 胡九彰聽他這一番話,不由正色,沖著那人鄭重其事的拱手行了一禮。 “多謝兄臺——” 離了早點鋪,沒走出多遠來,胡九彰便見著那店家所說的院墻。長安西市的不良人治所就建在西市邊上,治所的大門常開,胡九彰往那院子里一看,便見著幾個穿著不良人黑衣的漢子坐在院中,也不知正交談著什么。 胡九彰正了正自己腰間的橫刀,深吸一口氣,這才抬腳朝著那院里邁進。 這不良人乃是各個縣衙中專管偵緝逮捕的差使,早在大唐初年,這個些差使還是由官府征用的有惡跡者擔任,所以稱之‘不良’,俗又稱之為‘不良脊爛’,其統管者稱‘不良帥’。但到如今,能入到長安作不良人的,那都是積了幾輩的德。對于平民百姓而言,這可是優差,而這等優差,常常要分給在大唐疆域上,為唐王朝賣過命的老兵—— 這么一幫由老兵和江湖混混組成的不良人軍團,粗野,痞氣重,江湖氣十足。胡九彰一見那院中不良人也都是與自己別無二致的莽夫,心里的緊張與顧慮也便打消了大半,這邊抬手作揖,開口的這一嘴西北口音,倒叫其中幾個漢子生出了好感。 “兄弟是西北的兵?” 胡九彰正事尚未說,不良人中便有人對他發問了。 “是,在下在隴右當兵?!?/br> “你是剛來長安的?” “對?!?/br> “呵呵,不瞞你說,咱們兄弟幾個也是退伍的兵,見你這一身倒是親切。你來這兒有什么事???” 見對方主動開口問了,胡九彰心下慶幸自己來對了地方,這便開口如實相告,將他知道的所有關于胡彥的情況,都與這院中幾位不良人細細交待了。只是待他這么一說完,那院中幾人的神色卻反而變了,兄弟幾個面面相覷,半晌,都未曾答話。 “咳……這個啊……” 過了好半天,還是最初與他搭話的那位短須漢子開了口,可卻又猶豫著老半天,始終沒把話說盡了。 胡九彰這一顆心瞬間便被這幾人的反應給吊到了嗓子眼兒,他本想著來此可能問得到,也可能問不到。但他從未想過,這些不良人居然會對自己那個與世無爭的弟弟諱莫如深。胡彥到底在長安惹上了什么人——這下,胡九彰著實連猜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猜了。 “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胡九彰干脆將自己心中疑惑如實拋出,可他這一說,院里那哥兒幾個的表情卻更難看了。 “這……不好說?!?/br> “不能告訴我這個,那總能告訴我他現在人在何處吧?他就算是死了,我也要見到尸首!” 胡九彰也不是個遮遮掩掩的人,當著這幾個老兵的面,他更不喜歡藏著掖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