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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卑妆继蛄颂蚋闪训拇浇?,看了一眼梅韶,問道:“母親這是什么意思?” 吳初芙沒有回他,自顧自地說道:“既然沒有跪完,那剩下的時辰,便在此處跪了吧。 “周夫人!” “梅大人!這是我的家事!”吳初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緒濃烈地要漫出來。 她閉了眼,不過須臾,就將眼中的情緒重新掩藏起來,她轉過頭,看向白秉臣的目光中竟帶了一絲溫和,輕聲道:“跪下。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當年的事嗎?今日我便全數告訴你?!?/br> 白秉臣猝然抬頭,眼中閃過不可置信,一瞬愣神后,便利落地撩袍跪了下去。 冰冷的地面上像是有千萬根銀針一般,刺向白秉臣早已腫脹的膝蓋,他的身子一晃,卻不閃不避地迎上無吳初芙的眼睛,嘴角揚起一抹笑,道:“請母親解惑?!?/br> 這相對的兩人明明是笑著的,梅韶看著卻背后發涼,他起先驚嘆的不過是這對母子相近的眉眼,可現在看來,他們倔強的性子,甚至是骨子里那種涼薄和自抑竟是那樣的相似。 吳初芙方才還呵斥梅韶多管閑事,此刻卻似看不見他一般,輕輕嘆了一口氣,眼睛看向桌上搖曳的燭光,緩緩道來:“你說同悲谷靠著白家解了時疫之困是真的,只是我和你父親認識,遠遠早于那時?!?/br> 白秉臣眼中劃過一絲驚訝,默默攥緊了垂在兩側的手。 吳初芙倒沒有半點失態,聲音平平,就好似在講述著一個別人的故事。 “現今江湖四大門派,避世有二。而當時,同悲谷還沒有這避世的名頭,我也不過是一個半大丫頭,學了點皮毛偷跑出去游歷,遇到了你的父親?!?/br> “那個時候,他還是個苦讀的書生,沒日沒夜地學史論道,傷了身子,我去給他醫治,隔著帷幔,我并未能看清他的樣子??扇粢屑毸銇?,那確實是我們見的第一面?!?/br> “不過,我那點醫術,確實沒能把他治好,他反而傷得更重了。那是我第一次給除同悲谷外的人醫治,原本只是為了銀錢,可是出了變故,我也不敢再在他府上呆了,便怕得又跑回了同悲谷。那年,我十四歲?!?/br> “回去之后,我心中不安,總是擔心自己醫死了人,性子也沒有往??粗?,就這樣茶飯不思了一兩個月,終于被我那個只知道研究草藥的師父看出了不對勁,逼問出緣故?!?/br> “那是我被師父責罰得最狠的一次,他說我失了醫心,不配再行醫,并且帶著我連夜下山,去白府診治。那一路我們趕得很急,畢竟已經過了許久,說不定他早就積重難返??傻鹊轿液蛶煾岗s到白府時,那一整條街掛著紅綢,燈籠高懸,擁簇的人臉帶喜色,而散發著喜錢的家仆正是從白府中出來的,他們說,白家的兒子考取了功名,即日便要去平都中做官?!?/br> “師父非要拉著我去辨認穿著官服的人是不是被我醫治的病人,沒辦法,我便跟著人群擠到他的面前。他穿著官服,接受著街坊的道賀,他沒有認出我,我其實也沒有認出是不是他,只是看到他身邊的婦人是當時問我病癥的人,便自己估摸著那是他的母親,心中確定了是他。他塞了一串銅錢給我,然后又轉身去給別人散銅錢。眾人都在笑,只有他穿著官服,卻沒有笑?!?/br> 吳初芙神情沒有半分波動,甚至拿了方才沒有繡完的繡樣,雙手沒有絲毫抖動,繼續道:“之后我被師父關在同悲谷重新學習醫術,三年后,重新入世,去打理平都的藥堂。仗著自己有幾分功夫,在發現鏢隊運送藥材時私藏了幾味名貴草藥后,我和他們起了口角,被他們綁了去。我本不想在城中生事,怕嚇著藥堂的客人,便由著他們綁了我上山,想著等到了郊外,自己再麻翻他們跑了便是。我被塞在牛車里出城,正好撞上他帶人回城,被他看出端倪,叫了車停下查驗。我心大,在牛車上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啟開木箱,以為是鏢隊的人,扔了銀針便想跑,還沒踏出半步,就被他擒住帶回了衙門?!?/br> “他以此事為由,傳過我幾回做證。之后,我知道他管著平都的巡防,我也不知道他一個文官怎么會去管武事,他三天兩頭地受傷,在我醫館中醫治,我們才真正相熟起來?!?/br> 一直平淡的語氣在此刻略微停滯了一下,吳初芙的聲線微壓,似乎是由此想起了往事中悲壯的場景,連帶著情緒都低落下來。 “再后來,旌州出了時疫,城中大夫人手不夠,城內城外已經封死。恰好他奉命前去治疫,我便央求他帶了我一起去,我們在那里待了六個月。我差點在那里丟了性命,同悲谷也差點覆滅,柳師兄......也死在那個時候?!?/br> 作者有話說: 爆肝完我人沒了,溜了溜了。 第119章 恩情薄 “柳......師兄?” 白秉臣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旌州的時疫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等我和白建業趕到的時候,整座州幾乎沒有人聲,有本事的都早早地跑了,留下的要么就是得了時疫,無力逃走的,要么就是無權無勢的百平民百姓。他命衛隊一寸一寸地循著人聲搜尋著,把染上病的百姓聚集到一起,我們同悲谷的人進行醫治,死了的百姓集中在一處焚燒。就這樣整整搜了三遍,才理清了城中的存活的人口,已經十不存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