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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云瀾搖搖頭,沈凡只說這是天賜之物,生來便有,可為何會有,他并沒有說?!氨娚杂谢昊?,這代表著各自的生死命數,神也同樣,燭陰的一盞魂火就跟你我一樣代表他自己的生死命數,另一盞,則是世間至為炙烈之火?!眽魸删f,“人活著時尚有魂火護持,死后魂火熄滅,極易被妖魔所侵,尤其幽冥中有這樣多的死氣怨氣煞氣,甚至還有魔物,天道賜予燭龍第二盞魂火,便是要他用那盞世界最為炙烈的魂火來守護輪回之路,免得凡人的靈魂在輪回中成了妖魔的食物?!?/br> “燭陰并不殘暴,但他也并不親和人類?!眽魸删粗x云瀾說,“他是死生幽冥之神,凡人的生死輪回,對他而言是司空見慣的東西,就像你們目睹草木的枯榮,目睹千萬次之后,你還會對草木生出感情嗎?” 謝云瀾沉默不語,他想到了夢境中那個未曾斷角的燭陰,對方冷漠且疏離。 夢澤君自顧自道:“即便是我,時常在凡人的夢境中游走,也從未對凡人生出過感情?!?/br> “不過,”他話鋒一轉,安慰道,“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畢竟燭陰現在已經不是神了嘛!” 可謝云瀾并沒有開心,他皺著眉問:“為什么?” 沈凡到底犯了什么樣的錯,要被劈斷龍角,貶黜神籍? “我也不知道?!眽魸删f,“天界只有他被貶的消息,為什么被貶只有天知道?!?/br> “不過,今夜我們應該就會知道答案了?!?/br> 他們走到了黑暗深處,如謝云瀾上回所做的夢境一樣,沈凡一襲白衣,獨身坐于萬古黑暗之中,唯有身前那盞燭火與他相伴。 燭火映著他完美的五官,他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靜默的神像。 夢澤君打了個響指,讓這個夢境的時間流速加快,燭龍活了千萬年,他是從天地初開起便誕生的最早一批神明,即便這個夢境中反應的并不是完整的記憶,可它依然很龐大,同時,它也很單調。 夢澤君又打了幾個響指,時間流速被一次次加快,遠處忘川河上緩緩流淌的河水變成了奔騰的怒江,那些慢慢行走的靈魂,則猶如在進行什么生死賽跑,他將時間流速加快了幾百倍幾千倍,可沈凡仍然一動不動。 時間流速已經無法再加快后,謝云瀾和夢澤君又在黑暗中等了許久許久,等到讓人心生厭煩,讓人幾乎無法再忍耐幽冥這枯燥且無涯的黑暗,可沈凡依然坐在那里。 謝云瀾忍不住道:“他總是這樣嗎?” 一個人,在這樣孤寂浩大的黑暗中,獨守著一盞微渺的燭火? 夢澤君說:“萬古如此?!?/br> 天際巨大的燭龍虛影下,是受他庇護的熙攘眾生,他用燭火照耀此地,萬古不變。 時間又過去了許久,終于,幾千萬年的等待過后,這片單調的黑暗中出現了一絲異象。 謝云瀾和夢澤君甚至沒有察覺,但他們看到沈凡突然睜開眼,夢澤君連忙將時間流速恢復了正常,他們就見沈凡朝忘川河走去,他們跟過去看,方才發現忘川河上出現了一只妖物,奇形怪狀,跟京中那些妖胎很像。 河水都在燭火的照耀下,按理說,妖魔無法踏足這條輪回之路。 但這只妖物約莫是找到了什么空隙,它踏入了河水,卻也只是很邊緣的位置,還沒等它傷人,沈凡便發現了它,并且及時將其消滅。 妖物在魂火中化為灰燼,沒有任何無辜的靈魂受傷,忘川河水也照常流淌著,這本該是個再小不過的插曲,甚至稱不上是一個錯誤。 可沈凡離開了幽冥,他來到了天界,最高的云端。 在漫長的審判過后,那浩大且森嚴的聲音說: “燭陰,你不配做神?!?/br> 然后,就是十年前滄州百姓所見到的那一幕,雷聲轟隆不停,雷光炙烈到刺目,萬鈞雷霆,盡數劈在燭龍的龍身上。 他在風雨中發出陣陣龍吟,像是在喊痛,可他的聲音又盡數被轟隆雷聲所掩蓋。 雷光閃了一夜,伴隨著最后一道巨響,燭龍的左邊龍角被雷霆劈斷,他從天際摔落。 在地面上砸出一個百丈長的坑洞后,像是太痛了,斷角不斷往外溢出鮮血,鱗片上也滿是焦痕,他久久沒有起身。 “為什么?!”謝云瀾忍不住質問。 他對天的判決感到荒謬且憤怒,沈凡千萬年都守護著幽冥,僅僅是那一個算不上錯誤的錯誤,便要受這樣的懲罰?! “涯州城的事你那么久都沒有發現,天都沒有懲罰你,為什么要對沈凡這樣苛刻?!”謝云瀾怒得口不擇言道。 夢澤君:“……” “我之前在忙別的事,夢域是很大的,我并不能同時顧及所有地方……”他弱弱地辯解說。 不過……謝云瀾說的也沒錯,這確實太過苛刻了,千萬年的守護下來,誰又能保證完全不出紕漏呢?沈凡甚至沒有造成任何嚴重的后果,他很快就發現了那只闖入忘川河的妖物,天道為什么要這樣判決? 夢澤君思索著,突然說:“其實,天界還有一個有關燭陰的傳言?!?/br> “是什么?”謝云瀾立刻問。 “你知道天界有幾位龍神嗎?”夢澤君道。 謝云瀾回憶著沈凡對他說過的話,沈凡在提及龍神數量的時候改過兩次口,他道:“是三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