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豹看也不看他, 只將視線投向了沈九思。

    沈九思已經站了起來：“您快請進，飯菜都剛出鍋, 來吃頓便飯吧?！?/br>
    大雪豹滿意頷首, 他輕輕拍了拍涂十二的背脊：“走吧, 進屋?！?/br>
    賀瑤光冷哼一聲, 到底沒說什么。

    大門一關, 寒氣頓消, 屋內又是熱熱鬧鬧的新年。

    沈玄知顯然知道大雪豹會來。人一落座, 他就笑著舉了杯：“涂先生忙完了？”

    大雪豹點點頭：“基本談妥了?！?/br>
    賀瑤光輕笑一聲，有些意外：“不愧是桑涂養的。你還真去談合作了?！?/br>
    “賀瑤光，你別說話也沒人當你啞巴?！贝笱┍涞卣f，“這事于人于己都有益處，我為何不做?！?/br>
    正說著話，沈九思已經將碗筷擺在了他面前。他又抬眼多看了沈九思幾眼，才不冷不熱地說：“謝謝?！?/br>
    沈九思落座，自然的續上話題：“舅舅，你們聊什么呢？”

    “是關于涂山和安全局合作治療自閉癥的事情?！鄙蛐?，“這還要多虧了十二?！?/br>
    小狐貍精頭頂問號，茫然地看向幾個長輩：“我？”

    “就是你之前的那次義演。無形中幫了很多小朋友和他們的家長?！鄙蛐f，“你雖然沒有和安全局說這件事，但你師父聯絡了我們，安全局跟蹤觀察了一段時間那天看你演出的小朋友們，目前決定與涂山展開小范圍的合作?！?/br>
    “既有這想法，就得選心思純澈的狐貍。一次也不宜放太多狐貍下山。三五只就足夠了，免得他們受不住誘惑鬧出事端來，還沒人能管?！辟R瑤光沉吟道，“狐貍的魅惑并不是一勞永逸的東西，家長那邊還要說清楚，最好能簽合同?！?/br>
    他一個在塔里自閉多年的妖怪，說起這些安排，卻也頭頭是道的。

    連大雪豹都忍不住點了點頭：“我們商討過，人族……生命，并非是機械的東西。生命的一生，都是由無數的意外組成。應對大大小小的意外，應當是‘活著’的本能。只是聽命行事，卻不能分辨也無法應對‘意外’，那是傀儡，不是生命?！?/br>
    他這話聽得小狐貍精直皺眉頭：“可是師父……我覺得那些小朋友，沒有不會分辨呀?！?/br>
    賀瑤光與他解釋道：“因為只是一個簡單短暫的命令。你下了催眠的指令，很快也就有場景來觸發這道指令，就顯得似乎沒問題。但是小十二，人類不是這樣活著的?！?/br>
    他一邊說一邊看了大雪豹一眼，才又笑道：“假設你在山中修行，到了飯點，應當吃飯了?？蛇@時候你的師父，他尾巴斷啦，沒有給你做飯。你怎么辦？”

    漂亮大鳥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師父面前編排他尾巴斷了！

    小狐貍精小心翼翼覷著大雪豹的臉色，小聲道：“那肯定要先找祖姑奶奶給師父治療呀?！?/br>
    “可那些小朋友或許不會這樣?！辟R瑤光說，“他們得到了下課回家吃飯的命令，就會雷打不動的執行這條命令。任何意外都不能動搖。這是不對的?！?/br>
    沈玄知一邊聽一邊嘆氣：“這種事情，和安全局合作也沒什么很好的解決辦法，就得看孩子家長自己能不能看開?！?/br>
    這話題實在有些沉重了。沈玄知又吐了口濁氣，道：“吃飯吃飯，大過年的說什么工作，都吃飯?！?/br>
    “我和他不說工作還能說什么？”賀瑤光嗤笑道，“說舊怨??？在小孩子面前，多不好意思?！?/br>
    大雪豹立刻劃清界限：“我與你沒什么舊怨可說?！?/br>
    賀瑤光端著酒杯直樂。

    倒是沈九思突然開口道：“涂前輩與安全局有想過與神經科學方面的研究所合作嗎？”

    幾對眼睛直直看了過來。

    “神經科學的研究所？”大雪豹問，“那是何物？”

    “主要是研究大腦神經的地方?！鄙蚓潘己唵谓忉尩?，“自閉癥本身是腦神經方面的疾病，是神經發育障礙性疾病。如果狐族的能力能切實在患兒的大腦里植入信息，那么那一瞬間的大腦變化，應該是可見的?！?/br>
    幾個妖怪面面相覷，都被他這番話驚呆了。

    “如果能探知到大腦的變化，那么對于徹底根治這項疾病，應當能有一定的啟發?！?/br>
    沈九思說著，又笑著補充道：“幾位長輩都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但……雖然變化自法術而起，我們的思維卻可以擴展一些，不必拘泥在某一處上。保密方面安全局已經十分有經驗，尋求一個可靠的腦神經研究所合作，應該不難?！?/br>
    大雪豹猛地站起身，他凝視著沈九思，好半晌突然端起桌上的清酒：“你這小輩倒是不錯。這法子想得妙哉，無論是否有用，我都該敬你一杯?！?/br>
    他說完話，仰頭將一壺清酒一飲而盡。而后又摸了摸涂十二的腦袋：“在山下與你的心上人好好過日子，師父先走了?！?/br>
    賀瑤光得意道：“哎呀，我們小山神怎么這么急，連團圓宴也不吃了？”

    大雪豹看也不看他，直接離開了黑塔。

    小十二茫然地摸摸自己腦袋，師父手掌的余溫好似還停留在上面。他看了看沈九思，又去看賀瑤光，小聲問道：“我師父他這是什么意思呀？”

    雖然問著這話，眼里卻盈滿了期待。

    賀瑤光笑看他半天，才說：“如果涂山的狐貍選出來了，應當會教給你帶一帶。十二小前輩準備好沒有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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