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了契的，怎么就不干了？”門房是茹姬帶過來的，年紀還小，聽到他這么說就嚇白了臉。

    “茹姬在哪？”

    “姑娘回之前住的地方了，東家要去嗎？”

    徐相斐挑眉:“帶路吧?！?/br>
    茹姬從前待的地方是一處大雜院，這里本來就是給買不起院子的人租的，自然是各種人都有。

    她此次回去，又受到不少非議，茹姬豎耳一聽，發現都是那些老生常談了。

    不外乎是說她傍他人傍不上，又說她放浪不檢點罷了，聽來聽去都沒有什么意義。

    茹姬低著頭，借著微弱燭光看著眼前的樂譜，她住在院子里最暗的角落，不過傍晚就已經看不清了。

    以她的性子，本應該大吵大鬧，非要住好點才行，她也不是沒鬧過。

    只是這里的人不知道茹姬姑娘，也不知道一個戲子有什么好猖狂的，不會給她半分面子。

    茹姬吃了苦頭，又是孤身一人，也只好咬牙忍下。

    越是受人欺負，她就越想回到從前，回到被別人捧著的時候。

    哪怕是現在，就算徐相斐沒能讓她達到從前的高度，但有人要來看她的彈唱，有人要捧著她，喊一聲茹姬姑娘。

    這便讓她滿足了。

    茹姬冷冷一笑:“我才不會滿足……”

    她遲早會名震天下，到時候……自然是所有人都要捧著自己。

    “茹姬呀——”

    茹姬從回憶中抬頭，借著幽幽燭火，忽然一望，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竄到門外，輕輕敲了敲門:“你東家我來跟你談談了?！?/br>
    她習慣性掛上可憐的淚水，捏著嗓子說:“東家……是奴家不對，日后……我們之間的交易就算了吧?！?/br>
    “這，姑娘莫不是忘了，我們可簽了契的，就算要算了，也得好好談談吧?！?/br>
    “哼，原來東家只是因為這個才來找奴家?！?/br>
    徐相斐:“……”

    別胡說啊，師弟都快用眼神捅我了。

    祝煦光開口:“孤男寡女，確實不方便。既然這樣，師兄明天再來吧?！?/br>
    茹姬是個叛逆的姑娘，聞言就開了門:“東家有什么話，可以現在就說?！?/br>
    徐相斐一笑:“這嘛，確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姑娘信我，把此事交給我處理吧?！?/br>
    茹姬不語。

    “我……能信東家嗎？”

    徐相斐倒是很認真地反問:“除此之外，姑娘還有其他法子嗎？”

    茹姬:“……”還真沒有。

    第23章

    昏暗的房間內，茹姬坐在一邊，小丫鬟站著倒茶，另一邊是徐相斐和祝煦光。

    祝煦光伸手碰了碰茶杯:“水冷了，去外面吧?！?/br>
    茹姬沒理他:“東家出錢嗎？”

    徐相斐握拳掩著嘴:“咳咳，我出我出?！?/br>
    茹姬這才哼了一聲:“那去吧，我要去衡燕樓?！?/br>
    徐相斐:“……”

    衡燕樓是柳州最大的酒樓，菜品豐富，據說可與御膳媲美，但徐相斐還沒有去吃過。

    因為這也是全柳州最貴的酒樓。

    一壺酒都是百金，都夠徐相斐買好幾個鋪子里，沒必要沒必要。

    祝煦光反問:“怎么，你去吃過？”

    “那奴家自然是沒有，就是想去瞧瞧嘛?！比慵б膊恍呃?，“東家看我這般落魄，也不肯安慰我一下嗎？”

    “安慰安慰?！毙煜囔痴f，“那就買些酒菜去逢晴苑?！?/br>
    省錢，還能喚起他們的感慨之心。

    多么完美。

    茹姬:“……”

    是這個沒錢的東家會做出來的事了。

    她深夜出門，路過還亮著燈的前院時，就有抱著孩子的婦人皺著眉看她，又背過身哄孩子去了。

    茹姬深深地瞧她一眼，喊了一句:“陳嬸?！?/br>
    “別喊我，要去你就去吧?！标悑鹚坪跏歉慵в惺裁催^節，始終背著身不肯看她，連帶著對徐相斐幾人也沒好臉色，“我還要哄孩子呢?！?/br>
    “那行?！比慵崆樗皇且粡?，白紗掩面，耳旁掛著珠串，她纖纖玉指一撫耳鬢，取下耳上珠珰，捏在手中，猶豫幾時，卻也沒送出手。

    徐相斐見了只是看著，等走出院子才問:“姑娘可是想把這珠珰給那位嫂子？”

    “她不會要的?！比慵⒅楂毷蘸?，“罷了，人各有志?！?/br>
    “姑娘這話便是泄氣了，若是你真不在意，也不至于在我們面前失態?！毙煜囔硴u搖頭，“只是姑娘有心報答，卻選錯了方法?！?/br>
    “方法？她們缺錢，我給錢就行了，要什么方法？”

    茹姬似乎是不明白:“有了錢，還有什么不能解決的呢？”

    “這嘛……你給她們珠珰，那位嬸子自然能和全家過上一段時間的好日子，但錢用完了，你莫非再給？你能給得了她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兩嘛？即使能給，也不該給?！?/br>
    徐相斐拽住身邊祝煦光的衣袖:“師弟快說說，師兄怎么教你來著？”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弊ｌ愎忭樦氖纸o師兄整好衣裳，“師兄的意思是，這婦人跟茹姬一樣，需要的不只是銀兩?！?/br>
    茹姬皺著眉，好像理解了，又好像沒理解。

    “東家的意思是……我還得給她找個生計？”

    “并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毙煜囔诚肓讼?，“我只是覺得你有心報答，想來應該是對那位嬸子不收你的東西感到不解，這才多說幾句……換言之，你今日之事也是這樣，我不知旁人怎么說，但你心中應該有些想法才是，我貿然動作，姑娘也會覺得我行事沒有章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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