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看著剛蘇醒不久的崔呈衍又再一次昏了過去，溫良終于發覺大事不妙。

    難道……他真的……傻了？

    ☆

    李叔聽完溫良的敘述，又為崔呈衍把了脈。

    “沒事，餓暈的?！彼α诵?，拍了拍溫良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鬼門關外走一遭，命硬得很，閻王都不收?！?/br>
    話糙理不糙，溫良勉強地笑笑：“多謝李叔?！?/br>
    “不過……照你所說……”李叔擰眉?！靶袨榕e止像孩童，又認不得人……這極有可能跟他腦后的傷有關?！?/br>
    村里也發生過這種情況，王大娘家的栓子上山砍柴，一時腳滑撞到頭，被人抬回來的時候就成了傻子。

    “哎……這情況我也不好說……”

    李叔的話沒有說完，但溫良卻點點頭：“我明白，李叔?！?/br>
    一語成讖。

    當初崔呈衍為了躲避兩位伯伯的陷害，讓自己“不小心撞到頭”，成了世人眼中的傻子。

    可沒想到，世道輪回，到他不需要再裝傻的時候，卻真的撞到頭，真的成了傻子。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崩钍迦滩蛔√嵝阉??！半m然我醫術有限，但就算是當初教我醫術的游醫，也沒把握將一個傷到頭的人完全治好?！?/br>
    弦外之音呼之欲出。

    誰能想到費勁千辛萬苦才找到的人……會忽然傻了呢？

    溫良看了看床榻上的崔呈衍，唇畔勾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嗯?！?/br>
    他淡淡地應了聲，轉頭看著一臉關切的李叔，又重復道：“我明白?！?/br>
    這句承諾，亦不知是說與誰聽。

    真造孽啊。

    李叔的心疼寫在了臉上，他安慰道：“等他好點，再帶他去看別的大夫吧……說不定還有轉機?！?/br>
    雖說是轉機，可他們都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

    溫良為崔呈衍蓋好被子，心里五味雜陳。

    ☆

    “好吃！”

    崔呈衍喝著溫良熬的小米粥，歡喜地像個孩子。

    這次只睡了一個時辰便醒了，醒來后直喊餓。

    “慢點吃，不夠還有?！睖亓紝⑿〔送媲巴屏送??！皠e光喝粥，吃點菜?！?/br>
    “嗯嗯！真好吃！”

    溫良從未見過如此狼吞虎咽的崔呈衍，一時竟也覺得頗有意思。

    “以前我可真是傻……連真傻和假傻都分辨不出……”

    溫良喃喃道，想起過去的崔五歲和現在的崔五歲。

    同樣是傻，但區別卻很大。

    扮豬吃老虎的崔五歲端著包袱，像個小大人似的。崔家人習以為常，或許是跟崔呈衍本身的性格有關?？伞莸漠吘故茄莸?，就算是再早熟的孩童，也會有幼稚童真的一面。

    “大哥哥……你對我真好?！?/br>
    崔呈衍將自己的空碗倒轉過來，活像個求表揚的孩子。

    “娘親說，好孩子從不浪費糧食?！?/br>
    溫良笑了，點點頭：“對，你是好孩子?！?/br>
    像這樣的話，過去的崔五歲是絕對不會說的。

    假傻子也會搬出娘親，但總是在變著法子欺負他的時候。真正的崔五歲，是將崔夫人兒時的教導奉為金科玉律，是一個孩童認知內的權威。

    “吃飽了嗎？”

    溫良接過他的空碗，問道。

    “吃飽了?！贝蕹恃芄郧傻攸c頭，“謝謝大哥哥?！?/br>
    一個謙遜有禮的好孩子，無論何時都不會忘了該有的禮貌。

    溫良將吃剩的小菜和空碗放進食盒，卻聽見崔呈衍問他：“大哥哥……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不僅給他換衣服，還給他做好吃的，還會關心他吃得好不好穿得舒不舒服……在家里，除了爹娘和奶奶會這樣以外，好像就沒有別人會這樣做了……

    至于崔安那家伙……他能把自己照顧好就不錯了。

    “你覺得呢？”溫良看著他，眉眼間充滿著笑意。

    崔呈衍想不出來，為什么一個看似熟悉的陌生人會對自己這么好。

    “付出才有收獲，娘親教過的吧？”溫良的唇邊掛著淺淺的笑，他指了指崔呈衍，又指了指自己?！斑^去的阿衍對我很好，所以我自然就要對你好?！?/br>
    崔呈衍實在想不起自己到底與大哥哥有著怎樣的過去，但并不妨礙他理解這句話。

    “這就叫做……投桃報李，對不對？”

    崔呈衍三歲識字，五歲能誦詩文，說一句成語，不算啥。

    溫良笑著點頭，夸他：“你很聰明?！?/br>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贝蕹恃軗u頭晃腦地念了句詩，盡顯少年本色?！胺藞笠?，永以為好也！ ”

    還帶著孩童吟詩時特有的腔調，很有趣。

    溫良可算是明白當初溫知瑕為何會那么贊賞崔呈衍了，這樣一個彬彬有禮又謙遜上進的孩子，誰不喜歡呢？

    “良良哥哥，雖然我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但我總覺得，我一定非常喜歡你?！?/br>
    崔呈衍托著腮，看著他，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哦？”溫良似乎不信。

    崔呈衍急了，忙說：“是真的！雖然腦海中沒有印象，但不知為何……我、我一見到你就心里歡喜！我不騙人！騙人絕非君子所為！”

    剛才還是好孩子呢，現在已經上升到君子了，果然一提到讀書，崔五歲的格調就驟然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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