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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想起自己從傅北時手中取栗子rou之時,右手食指曾若有似無地蹭了傅北時的掌心,遂不由自主地親了一下右手食指,甚至含入了一根指節。 可是自己的指節到底不是傅北時的指節,他已不是小孩兒了,且沒有吃手的怪癖,當即將指節吐了出來。 不知傅北時的手指嘗起來是甚么滋味? 他正遐思著,院子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他抬目一望,見是娘親回來了,頓覺心虛。 “娘親?!彼畔鹿鸹ㄌ浅蠢踝?,疾步行至娘親面前,將食材都接了過來,又跟著娘親,往庖廚去了。 他一將食材放下,便聽得娘親憂心忡忡地道:“知夏,娘親知曉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你經事太少,而傅北時閱歷太多,你還是勿要與傅北時走得過近為好?!?/br> 年知夏莞爾道:“先前是我提醒娘親要小心傅北時,如今輪到娘親提醒我了?!?/br> “你乃是娘親的心頭rou,就算你嫌棄娘親啰嗦,娘親亦不得不說?!蹦昴笁旱吐曇舻?,“娘親適才在街上聽聞那傅北時抓了吏部尚書的獨子,吏部尚書的長女乃是今上的寵妃,傅北時興許要倒霉了?!?/br> 由娘親的態度可見,娘親是盼著傅北時倒霉的,最好能自顧不暇。 年知夏緊張地道:“那王公子犯了甚么事?” 年母答道:“據聞是失手殺了一名妓子?!?/br> 要是換作別的官員,身居高位的吏部尚書的獨子,寵妃的弟弟失手殺了一名妓子這等事不值一提,大抵走個過場,便會將人全須全尾地送回家。 但傅北時不同,定會將案情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會容許兇手逍遙法外。 今上算不得昏君,應當不會被枕旁風吹得是非不分罷? 年知夏如是想著,卻因為擔心傅北時而食不下咽。 用罷晚膳后,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烤年糕。 年家三人皆以為年知夏是在為明日便要回鎮國侯府而發愁,一個接著一個地安慰他。 “我無事?!蹦曛恼诡伒?,“我難得回來,我們來對弈可好?” 年家五人皆善弈,各有勝負,上一次對弈是在收到鎮國侯府的聘禮前,最終的勝者乃是去向不明的年知秋。 這次對弈由年知夏對年知春,年母對年父。 起初,四人都沒甚么對弈的心思,后來,勝負欲起來了,出的差錯才少了些。 一個時辰后,年母將年父斬于手下。 又一盞茶,年知夏大破年知春。 而后,由年母對年知夏,年父對年知春。 在年知夏的記憶中,他年僅三歲,年父便教他對弈了。 四年前,他曾與傅北時對弈過一回。 一十又七的傅北時輕敵了,被一十又二的他輕而易舉地殺了個片甲不留。 作為對他的獎勵,他讓傅北時給他當馬兒騎。 爹爹曾對他說過“男兒膝下有黃金”,因而盡管他哀求過爹爹許多回,爹爹從來都不肯給他當馬兒騎。 豈料,傅北時并未拒絕,即刻四肢撐地。 他得意洋洋地爬到了傅北時身上,抓著傅北時的發絲,興奮地道:“駕?!?/br> 他自小早慧,但在某些方面卻頗為幼稚,是由于爹娘將他保護得太好的緣故。 當時,他尚且不知傅北時的身份,現下想來,傅北時當真是好脾氣,由著他胡來。 他一會兒“駕”,一會兒“吁”,折騰了傅北時不少時候,才低下.身去,抱著傅北時的脖頸,撒嬌道:“北時哥哥,北時哥哥,爹娘不要我了,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傅北時毫不猶豫地道:“好?!?/br> 他以為自己將形影相吊,開心得哭了出來,眼淚沾濕了傅北時的后頸,灌進了傅北時的后襟。 傅北時將他抱在了懷里,好生安慰,他又不知好歹地要傅北時繼續給他當馬兒騎。 當然,關于爹娘不要他了這事乃是他的誤會,他還是回到了爹娘身邊。 不知道那時候他倘使當真跟著傅北時回了鎮國侯府,而今是如何境況? 但若是由他做選擇,他仍是會選擇回到爹娘身邊。 他想著傅北時,自是被娘親鉆了空子,一招之差,兵敗如山。 他定了定神,才挽回了局面,從慘敗變作了惜敗。 娘親拍了拍他的手背,慈愛地道:“娘親的小知夏定能化險為夷?!?/br> 娘親認為他是在為將來惴惴不安,其實他是在為傅北時神魂顛倒。 少時,年父與年知春亦分出勝負了,由年父獲勝。 年父瞧著妻子道:“姜還是老的辣?!?/br> 年家其余三人都笑了。 笑過后,四人面上俱是愁云慘霧。 年知夏愁的是meimei年知秋,而其他人愁的是年知夏與年知秋。 年知夏盯著燭火跳躍的火苗發怔,須臾,站起身來,道:“天色不早了,歇息罷?!?/br> 他率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環顧了一周后,去打了水來擦身。 他這才發現自己膝蓋上長出了淤青,輕輕一按,便疼得很。 倘若他對傅北時說自己膝蓋疼,傅北時會不會背他?就像傅北時認為他手疼,為他剝桂花糖炒栗子一樣? 擦過身后,他將余下的桂花糖炒栗子拿了來,坐在桌案前,就著燭火,慢慢地剝,慢慢地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