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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曾經這里粉碎過, 又被縫補起來了似的。 “來呀, 吃菜呀?!?/br> 奚飛鸞愣神的功夫, 一家人都坐下了,熱情招呼著他盡管吃。 “這是今天才殺的豬,rou香著呢,快嘗嘗快嘗嘗!” 奚飛鸞搖搖頭,悶頭喝著碗里的粥,他其實不用吃飯,只是怕夫妻兩人過意不去才裝裝吃飯的樣子,但這豬rou對普通百姓而言,或許一年到頭也只有在年關將近時才能吃上一次,還是給人家留著吧。 男人見他只悶頭喝粥,老大不樂意地要給他夾菜,奚飛鸞忙捂住碗,沒話找話地分散他注意力:“明日是年三十了啊……” 男人:“那可不,你怎么大過年的還要往外面跑?” “就快回去了?!鞭娠w鸞淡淡道。 男人突然想起來什么:“誒,對了,明天村里辦喜事,你要不要多留一陣,在這兒蹭頓婚宴再走???” 奚飛鸞微微抬起頭。 大年三十……辦婚宴? 奚飛鸞記得二長老教他人間歷法時,曾帶他一道了解過人族各個節日的風俗和忌諱,他依稀記得,年關和正月里……都是不宜嫁娶的吧? 或許是各地區風俗不太一樣。奚飛鸞這么想著,沒有多問。 吃過了飯,女人給他打了個厚厚的地鋪,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就一個炕,我給你拿床厚被子吧?” 奚飛鸞道了謝,能有個地方坐著他就很感激了,等明天天一亮,他就繼續趕路。 是夜,屋里熄了燈火,小孩子的鬧騰也逐漸停下來,房間中響起男人的鼾聲。奚飛鸞合衣躺在地鋪上,側身朝向窗戶那邊,朦朧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顯得那里有些發亮。 而窗外還有星星點點的紅光,似乎是村子里掛著的紅燈籠。 整晚都不熄嗎?奚飛鸞看了一會兒,就閉上眼。 煥棲宮里。 孟朝星走在殿外,行色匆匆,不一會兒就到了議事殿前,他腳步突然放緩,推門時似是有些心虛,稍微往里望了望,才走進去。 殿里黑漆漆的。 孟朝星轉身關上門,還沒回身,就聽身后傳來陰惻惻的聲音:“我徒弟呢?” 孟朝星僵了一下;“咳……咳,掌門師弟你在啊……” 郁笙坐在高階上的椅中,枕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色比屋外的白毛風還陰沉:“你不就是來找我的嗎?” “咳?!泵铣堑男奶摱伎鞂懙侥樕狭耍骸皩?、對啊,我是來跟你說,那只蛟龍我送回去了,回來時候還收著武常寺那些和尚的消息,說……” 郁笙冷冷地打斷了他:“我徒弟呢?” “——”孟朝星臉上的心虛更甚:“我就帶他倆出去逛逛,我哪知道那么大的人了說沒就…” 郁笙陰惻惻望著他:“我、徒、弟、呢?” “……好吧?!泵舷蜿柍镣吹溃骸皩Σ黄?!我把人弄丟了!” “丟哪兒了?” “……我老家?!?/br> 一夜悄無聲息地滑過,雞鳴三聲的時候,奚飛鸞睜開了眼。 屋子里一片漆黑,窗戶那兒也黑漆漆的,日頭還未升起,外面一點光都看不見。 奚飛鸞心想這雞起得也太過早了。 “孩兒他爹,該起來了?!眱乳g那邊響起女子的低語,緊接著屋里響起悉索的衣料摩擦聲。 起得真早。奚飛鸞心中驚嘆,也從地鋪上爬起來,將被褥枕頭什么的整理好,準備等夫妻二人出來以后就辭行。 內間的門虛掩著,奚飛鸞能聽見他們翻箱倒柜的聲音,只是等了約莫一刻多鐘,門才打開,男人端著個燈臺從里面走出來,奚飛鸞一抬眼就愣住了。 男人穿著一身深藍色的長袍,那長袍的質地是綢布的,似乎放了很久不穿,上面被壓得有些皺痕。女人正跟在他后頭,同樣穿了一身風格跟昨日奚飛鸞見他們時完全不同的衣服,朱紅色的羅裙上用銀線繡著蘭花。小豆丁被女人牽在手里,穿得倒是還算正常。 奚飛鸞記得人族過年有穿新衣的習俗,但這二人穿得雖然樣式繁復,卻不知是壓箱底多久了的舊衣裳,而且這寒冬臘月的,他二人的衣服薄得同春秋裝似的,怎么看怎么有些古怪。 奚飛鸞疑惑著,還沒想好怎么開口問,夫妻倆就牽著孩子,徑直從他面前走過,眼神都沒有往他身上挪過,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男人拉開房門,冷風頓時灌了進來,凍得奚飛鸞縮了縮腦袋,暗自御起靈力取暖。 奚飛鸞剛搓了搓手,兩人拉著孩子就走了出去。 “?”奚飛鸞愣了一下,連忙追出去:“你們去……” 撲面而來的風像針扎一樣刺骨,直直往奚飛鸞的衣袖里灌,他的話被北風堵了回去,眼睛都被風吹得睜不開,他把胳膊擋在額頭,勉強瞇著眼看,只見兩人牽著孩子毫無停頓地往村里走去。 臉上好像有水似的,奚飛鸞一抹,再一抬頭,天上鵝毛大的雪花紛紛而落,只是天太黑,看不分明地上已經蓋了多厚。 奚飛鸞跺了跺腳,感覺著腳下松軟的雪層,往夫妻倆去的方向追去。 ——他們兩個人的狀態不對。 冒著雪追了沒幾步,他就停住了,因為他看見,前面烏泱泱地站了一大片人。 不知是不是陰雪天的原因,此時日頭還一點兒都沒有出現,奚飛鸞走到人群中,借著良好的夜視力,看見人群以道路兩旁分開,一邊站著一大片,夫妻倆也站在人群中,而這些人都跟夫妻倆一樣,穿著各種顏色鮮亮,樣式復雜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