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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無人出聲,客人們眼觀鼻鼻觀心,都戰戰兢兢地豎起耳朵,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聽著。 “可他已經走出去了誒~剛還又走了一遍?!鼻卣淹笠灰?,雙腿一交疊,臉上似笑非笑,表情看著十分欠揍。 旁邊的溫宗主小聲呵斥道:“行了,收收吧!” 秦昭悻悻放下腳,把嘴一撇,嘟囔道:“誰讓他們竟然養了個魔頭?!?/br> 幾位長老面子上都有些掛不住。 奚飛鸞在仙門百家弟子中可名聲不小,他天賦高,心思又純粹,簡直就是修真的奇才,幾個長老曾經都為他宣揚了不少。 誰也沒想到,這奇才有一天竟能與魔族勾結,暗害自己師弟不說,還攀上了斐折那魔頭,搖身一變竟成了魔尊。 眾人議論紛紛,好不容易被扯開的話題又扯了回來,有人道:“魔尊一脈不是都斷了上千年了嗎?那斐折怎突然尋了個魔尊來?” “該不是為了聚攏離散的魔心,找了個替補吧?” 秦昭一抬眼,猛地坐直身,對著不遠處說話的一位宗主一指:“誒,你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br> 那宗主驚得連連抱拳:“秦宗主實在是抬舉了!” 見煥棲宮的幾位都不發話,眾人越猜越熱鬧:“那奚飛鸞指不定就是魔族派過來的細作,你們想啊,要是他那回借天劫害死了郁宗主,現在就直接穩坐煥棲宮的位子了,這魔族不一下子就把三門之一收入囊中嗎?” 郁笙眉頭一蹙:“楊宗主慎言?!?/br> “慎言慎言,我這不就猜猜嘛…” 眾人打哈哈過去,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那小子看著真不像個心眼多的,恐怕魔族是故意找了個這種皮相的來當細作吧…” “要不是這回他失了手,修真界可就要出大事嘍——” “能出啥大事,那小子甭管是啥,經脈早就被天雷劈斷了,就算當個名義上的魔尊,以后也成不了什么事了——郁宗主,那小子被劈得經脈盡斷一事……作得真吧?” 郁笙眉頭更緊了,他看了大長老一眼,大長老冷哼道:“那當然,我等都親自探查過,渾身靈脈,斷得絕無修復可能?!?/br> “那就好,這樣那小子就算偷練了什么魔功,現在也都一并廢了?!?/br> “可他一個廢人,怎么會被奉作魔尊?”有人不解。 “嗨!”一宗主喝得醉醺醺的,大著舌頭:“一個傀儡而已!那個斐折定是有了什么盤算,想收聚魔心,才臨時找了這么個不像樣的‘尊主’出來,要我看,我們不如趁次機會,在魔族沒有被凝聚起來之前,一舉端了他們的老窩,三位宗主,您們說是不是!” 此一句話,場上的氛圍瞬間跌破了冰點。 修真界與魔族休戰千年,其實是有原因的。一千余年前,人間曾發生過一場浩劫。 誰也不知是怎么開始的,當修真界發覺的時候,人界南部臨近荒原之處已經化作了一片血海,尸骸遍地,驚天的雷光化作光柱砸向人間,大地傾頹,生靈泯滅,平原頃刻間化作無盡的深淵,深淵周圍彌漫著十分詭異的黑氣,它能吞噬著人間的靈氣,消弭生靈血rou,無論是人、妖還是魔,靠近便頃刻間化為灰燼。 當時三族的勢力并不均衡,修真界以秦氏為首,其滔天的權勢幾乎把控了整個修真界,無人敢有所言語。妖族與世無爭。魔族中魔尊尚存,且已隱隱摸到了飛升的關竅,故魔族勢力也異常興旺。 這場幾乎燒盡了整個人間的浩劫中,三族暫時放下了恩怨,修真界勢力之中,秦氏與佛門武常寺出手鎮壓,死傷無數,武常寺的方丈大師在深淵處打下鎮守之印,攜僧人擺出十八佛陣,金光彌漫了整個蠻荒的天空,第九日,方丈大師就地坐化。第十日,烏云散去,黑氣平息。 災劫過后,那道灑落了無數生靈鮮血的深淵卻無法復原,淵下鬼氣森森,看不到盡頭,沒人膽敢下去一探究竟,這道深淵,被三族命名為“鬼淵”。 自那以后,天地間靈氣被鬼淵的詭異黑氣吸取了大半,秦氏弟子死傷過半,盛況不再,煥棲宮在這場浩劫中閉宗不出,得以保全。魔族妖族同樣大受打擊,魔族少主在浩劫中下落不明,兩百年后,當下最有希望飛升的魔族尊主隕落,魔尊血脈斷絕,群魔無首,就此衰敗。 天地靈氣恢復緩慢,這千年過去,連一成都沒有復原,而靈氣直接關系著正道的修行,千年間,修真界無人飛升,魔族無人主宰,妖族避世不出,三族皆元氣大傷,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暫避鋒芒。 至于這個默認的“止戰協約”能維持到哪日,誰都說不好。 修真界各門派修養了千年,如今靈氣匱乏,修行大不如前,同千年沒有統率的魔族對上,恐怕是半斤八兩,最重要的是:修真界再也消耗不起了。 但大家心里也清楚,此人的說法沒錯,若不趁此機會將魔族一網打盡,恐怕待魔族重新凝聚起來,就再也難以收拾了。 宴席上,秦昭自顧自地剝著水晶葡萄,臉上仍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眾人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他卻絲毫沒有表態的意義。 秦氏雖在浩劫中元氣大傷,但宗門根基深厚,即使沒辦法恢復當年的盛況,現在也起碼是能與其他兩門平起平坐的地步。更何況秦氏與云衍宗素來交好,云衍宗的溫宗主又是個不管事的,這修真界的話柄,實際上大部分仍握在這個少年模樣的秦宗主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