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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蕭輕霂的寒癥也不算有什么大礙,怕冷不怕熱罷了,這個天氣抱著睡覺也很是讓人舒坦。 路千棠正跟他相反,像是灶膛里燒著柴火,什么時候都暖烘烘地蒸人,這會兒握著那雙溫涼的手,倒像是痛飲了一碗冰,莫名竄起來的各種火氣都消退了不少。 他們一路奔到了西北邊角上,這地方的確沒什么人住,只有那神棍的兩間茅草屋,也讓燒了個干凈,留了一地的黑灰污跡。 這會兒風大了,幾朵云彩飄來飄去,猛烈的日頭時遮時現,在枯蕪的黃灰色土地上落下幾片不定的陰影。 蕭輕霂的白色兜帽也被吹得亂搖,他伸手扶了一下,才不至于遮住眼睛,這樣扶了兩三次,他終于有些不耐煩了,伸手輕推了路千棠一把,低聲道:“也不用遮這樣嚴實吧?” 路千棠明顯已經后悔讓他來了,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肩膀抵著他的肩膀,也低聲說:“你說你聽我的,堂堂瑾王殿下,可別說話不算數?!?/br> 蕭輕霂輕哼了一聲:“這東西遮我眼睛,我看不見路了?!?/br> 路千棠抬眼看著他,有些緊張兮兮,用拇指摩挲他的手背,說:“不然……我讓人送你回去?!?/br> 蕭輕霂別過頭,說:“又能看見了?!?/br> 路千棠:“……” 陳宣剛從那邊跑過來,遙遙就跟他招手,跑到跟前還有些氣喘:“你可算來了,瞧瞧吧,那尸體該怎么辦?!?/br> 陳宣說完這話才發現邊上還靜靜梭著個人,立刻僵了僵,笑容有些凝固。 路千棠一擺手,說:“沒事,殿下想來看看,別聲張就是?!?/br> 陳宣點點頭:“跟我來吧,就在那邊?!?/br> 路千棠回頭看了一眼那位,見他真靜悄悄的,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快步走到了那破敗舊屋旁。 仵作還在邊上,見到路千棠過來行了禮,路千棠一擺手,蹲下身觀察這具焦尸,問道:“聽說這人身上有根肋骨是斷的?” 仵作答道:“的確如此?!?/br> 路千棠問:“能瞧出來是陳年舊傷還是新傷嗎?” 仵作想了想,說:“若是舊傷,現今應當早已長好,只留下些許痕跡,而不是徹底斷裂——瞧起來像是不久前才被打斷的?!?/br> 路千棠點點頭,站起了身,問陳宣:“那神棍都查清楚了嗎?” 陳宣說:“查了——姓宋,叫什么不清楚,只知道旁人都叫他宋三爺,家里就他一個,沒老沒小,也沒有妻子兄弟?!?/br> 路千棠一皺眉,說:“你這查到有用的了嗎?” 陳宣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冊子,嘩嘩地翻,說:“別急——對了,這人之前的營生花樣可不少,說過書、看過相,還給人家里驅過邪……” 他正說著,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問道:“能給我瞧瞧嗎?” 陳宣抬眼就碰上了那雙清麗的鳳眼,忍不住一愣,看向了路千棠。 路千棠點頭,陳宣才撒了手,那位殿下立刻又變回了局外人,挾了小冊子就站到了一邊,半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陳宣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這個人很奇怪,街頭巷尾亂竄,我瞧著他這經歷都沒什么說服力,怎么還有人信他的那些個歪門邪道?!?/br> 路千棠想了想,說:“這個宋……宋三爺,最開始是做什么的?生下來就是一個獨戶嗎?” 陳宣想了想,說:“查到的都是零零散散的,看不出來最開始是做什么營生的?!?/br> 路千棠正入神,突然瞧見那位殿下什么時候自己挪到了那堆廢墟邊上,已經蹲下了身,正掀起什么東西。 路千棠腦子嗡的一下,兩步上去捉住了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瑾王殿下估計沒被人這樣大小聲過,也有些愣住,片刻后才站起身來,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看——是被手帕包住的銅片。 路千棠生怕他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本來心都在提著,這會兒捏著他的手腕看了一圈,余怒未消:“你不是說不亂走嗎?” 蕭輕霂跟他眨了眨眼,看向手足無措的陳宣,笑道:“你們將軍好兇?!?/br> 陳宣不知道如何自處,別過了臉。 路千棠把他手上的東西接過來,看了一眼,遞給陳宣,說:“是銅片——你撿它做什么?” 蕭輕霂把剛剛要過來的冊子放到他面前,說:“你看,上面寫的,說在他屋內找到了燒黑的銀針若干——我剛剛在想,什么人會留這么多銀針,就想著去瞧一瞧有沒有能搭上的東西,然后就找到了那塊銅片?!?/br> 路千棠轉頭看向陳宣的手,這才看見銅片上的確像是有細密的孔洞,轉過頭來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冊子,說:“難道這個是針灸銅人?” 路千棠想了想,說:“以前我跟著半日閑邊上的大夫學過幾天,那時候幾乎每個藥堂學徒都用的是針灸銅人,等人高的少,但是小的很常見?!?/br> 蕭輕霂說道:“我也是猜的,你讓人進去搜過了嗎?” 路千棠一招手,陳宣趕緊上前來,說:“都搜了一遍,東西都收起來了,燒得亂七八糟——我讓人再去看看都是什么?!?/br> 路千棠點點頭,說:“你瞧瞧有沒有類似的這東西,仔細瞧瞧?!?/br> 陳宣忙應下,快步走開了。 路千棠出了一口氣,又去捏他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腕,抱歉道:“我剛剛太著急了?!?/br> --